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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逝的愛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27W

前些天,我意外地接到舅舅的電話,説是姥爺以前住的土屋要扒掉建新房。

飄逝的愛散文

一陣莫名的悲傷瞬間瀰漫心田,在心靈深處發酵、膨一脹,因為我對土屋很有感情,確切地説,看到土屋,我就能想起姥爺,想起已經去世七年的姥爺。

掛斷電話,來不及多想,騎上電動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我見縫插針一路飛奔,回到了魂牽夢繞的姥爺家,來到了土屋前。

這是一間建於70年代中期,面積30平方米的土屋。

舅舅開了門鎖,我伸手去推土屋的門,隨着吱呀聲響,門應聲而開。

進入屋內,土炕、木桌、木椅,還有那置於木桌之上的一台老式收音機,都和我以前的記憶一樣,還是姥爺生前擺放的樣子。只是物品仍在,人卻走了,在 這瞬間,我腦海中閃過一個詞彙——物是人非。

睹物思人,我在也按捺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滴在木桌上,也滴在了我傷痛的心裏,曾經的一幕幕如同畫卷般舒展開來,清晰如昨……

我的童年是在姥爺家度過的。那時候,爺爺奶奶和姥娘因病走的早,爸爸又在縣城上班,一個月回不了幾次家,媽媽整天忙於和農活打交道,每每只到夕陽西下時,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一子回家。因此,姥爺家就成了我的温馨港。記憶中,我和他整天“泡”在一起,聽他拉家常、講故事,像諸葛亮草船借箭、孫悟空三打白骨精、魯提轄拳打鎮關西、武松醉打蔣門神等這些膾炙人口的故事,就是我最初從姥爺口中獲知的,這也讓我覺得姥爺很淵博。隨着年齡的增長,只聽姥爺講故事,我已覺得不過癮,就喜歡上了聽評書。後來,姥爺告訴我,他所講的那些故事大部分也都是從評書裏聽來的,這更加堅定了我聽評書的決心。至今,依稀記得每個午後,我和姥爺面朝着房門,在暖暖陽光的撒照下,相挨着坐在木椅上,聽着那台老式收音機裏單田芳主播的評書《白眉大俠》,這是我最高興的時刻,也是姥爺最愜意的時候。儘管我當時聽得半知半解,但這些故事的引人入勝和高|潮迭起,卻使我聽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一直到今天,聽評書仍舊是我的最愛之一,每每工作閒暇時,我都要聽一段單田芳和田連元的評書,也算是一種對自己童年的懷舊吧!

歡快的童年轉瞬即逝。霎那間,就到了我入學的年齡。姥爺和爸媽都希望我到縣城去上學,因為縣城的教學質量是農村學校所無法比擬的。我心裏並不樂意去,不僅是因為在姥爺家呆的慣了,我很留戀,還因為我已深深喜歡上了農村那特有的泥土氣息,這恰恰又是縣城所不能給予的。可是,姥爺和爸媽統一戰線,統一思想,立場堅定,堅決的不同意。我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順從他們。就這樣,我告別了姥爺,告別了土屋,來到了車水馬龍、高樓聳立的縣城,進入到一所教學質量不錯的小學讀書。就在我前腳剛踏入校門沒幾天的時候,姥爺因為不放心我,就後腳也跟着來了。從此,姥爺就擔負起了照看我上下學的任務。那期間,總是由他牽着我的小手,不緊不慢的走着,任由我時而停下來欣賞沿途風景和玩耍。就這樣一路步行,將一間間房屋,一條條公路,一條條小河拋在身後,回到家裏。這樣的牽手,一直持續了兩年。

在我升入三年級後不久的一天,姥爺在把我送到學校後,他自己就回老家去了,沒有和我告別,就走了。後來,爸爸告訴我,姥爺在睡夢中夢見姥娘了。在夢裏,姥娘很年輕的樣子,好像就是當初嫁給他時的模樣,梳着兩條烏黑濃密的粗一長辮子,臉上溢着甜甜的笑容,説是錢不夠花了,要姥爺回去趕緊給她燒紙。姥爺醒來時,淚水把枕頭都打濕了。爸爸雖一再挽留,但姥爺執意回去,又怕我傷心,就沒有和我告別。爸爸還告訴我,姥爺和姥娘感情非常好,兩人一輩子幾乎沒怎麼吵過架,更別説大的矛盾,是屬於那種心心相印、至死不渝的愛情。當時聽後,我竟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在年幼的心裏,彷彿明白了為什麼姥爺要執意回去的原因。

……

時光荏苒,許多年過去了。我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經歷了完成學業——參軍入伍——參加工作——結婚——買房等諸多事情後,也由一名不諳世事的孩童,長成了一名身強體壯的男子漢。那些年裏,真是繁忙,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好像每天怎麼忙也忙不玩似的。然而,無論多忙,我都要一抽一時間到姥爺家去。每次看到他,就會發現他的白髮又多了一些,面容也更加蒼老憔悴了。尤其是參加工作後,我去的更勤了,因為那時姥爺的身一子骨日見虛落,也和大多數老人一樣,被各種各樣的.疾病纏身,病情發作時,常常是痛不欲生……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2001年2月的一天,正在為工作忙碌的我,接到媽媽的電話,説是姥爺出去散步時,不小心摔了一腳,病情加重,要我抓緊回來。我魂不守舍的請了假,一路上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姥爺家,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姥爺。他病的確實很厲害了,已經下不了牀,只能保持一個姿勢的在牀上躺着。耳朵也愈加聽不見了,須大聲説話,他才能聽得清楚,可是臉上始終掛着笑容,一如往昔那麼慈祥、和藹。我握住姥爺的手,緊緊的握住,眼淚像開閘的河水一樣,止都止不住。姥爺卻笑着安慰我説,沒事沒事,人老了都這樣,叫我不要擔心。因單位上事情太多,我不能久待,姥爺也極力催促我回去,叫我不要耽誤了工作。走的時候,我給姥爺留了500元錢,讓他先用着,他説我現在正是事多花錢的時候,堅決不要,被我強留下了。

誰料想,這一次的見面竟然成了我和姥爺的永別。就在我回來後的第三天,姥爺就永遠地離開了我。當媽媽一早將這不幸的消息告訴我時,我還不敢相信,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才屈屈幾日,三天,只是三天。這麼短的時間裏,疾病就能將一個人帶走,這不得不讓我感慨和痛恨疾病的無情。跪在姥爺的遺像前,我放聲大哭,心裏唸的想的也全是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感覺是那麼的真切,宛若就在昨天。料理姥爺後事的幾天裏,我一直在想,他臨終前的那天晚上,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是戀戀不捨這個世界,還是戀戀不捨疼愛他的人和他所疼愛的人,又或是想起了和姥娘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亦或是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想叫人,但是已説不出話來,儘管當時親人就在牀前,他也卻只能眼睜睜的、無比留戀的離開這個他所熱愛的世界。興許,這些他都想了。興許,這些他根本就沒有去想,只是在睡夢中很安詳地走了,很安靜的走了。一如他生前,不願支使別人,只要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是絕不會讓別人幫忙的。這是他的脾氣,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寫到這裏,我突然憶起和姥爺在一起聽評書《白眉大俠》時的情景,我們面朝着房門,在暖暖陽光的撒照下,相挨着坐在木椅上,那台老式收音機放在木桌的正中央,裏面傳出的是單田芳嘶啞雄厚的聲音:“此人長得身高八尺左右,溜肩膀,小眼睛,鷹鈎鼻子,菱角嘴,最顯眼、最特殊的是長着兩條刷白刷白的眼眉,正是那白眉大俠山西雁徐良……”

而今,一看到老年夫妻在夕陽下牽手散步,我的心裏總是充滿感動。他們這一生中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他們的孩子是否孝順,他們的生活是否艱難?其實,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顆心還在一起,緊緊地在一起。也許,這樣他們才可以説,也才有資格説,我們曾經深愛過,我們曾經擁有過,一直到古稀之年,我們仍舊是那麼的深愛着。這就足夠。

謹以此文紀念故去的姥爺,願姥爺在與我們-陰-陽相隔的世界裏,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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