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為寫這篇文,我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了。一個祕密,在心裏埋存了二十年。
愛上文字,緣於那場懷春少女的單相思。
從小,我是個孤獨的女孩,朋友不多,性格偏於內向,和陌生人説話都會臉紅。
語文課上,他幽默風趣,旁徵博引。把枯燥的課堂都變成了快樂的殿堂。二十多歲的他正值青春芳華,英俊瀟灑,才華出眾,尤其喜歡古詩詞。會把古詩當故事一樣解析給我們聽。上他的課,成了一種期待,一種嚮往,只嫌時間過得太快。
最要命的是,他還會彈吉他。這可是當時女孩子們心中男神的絕殺武器。
那時男孩愛讀金庸,女孩愛看瓊瑤。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帥老師,多麼象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我知道,班裏大部分女同學都喜歡他,他要求我們課餘寫日記,很多女孩的日記都上了鎖。也許,他已成了女孩心底裏,心照不宣的祕密。
為了引他注意,我自此發憤圖強。花了很多時間在語文上。課餘也讀了很多古詩,我期待着,能有一天和他詩書對話,仗劍天涯。
全校的作文比賽,揭榜時校長震驚:一二三等獎都在他班上,獲獎的都是女同學。
而我是第一名。
02
自此他對我刮目相看。鼓勵讓我課餘多看書,給我推薦了不少名家名著。説讀書會讓我看到另一個世界的精彩。他房間有不少藏書,只有我可以旁若無人的可以隨便拿來讀。
我總是找這樣那樣的藉口和他在一起,或借書,或問習題。每次晚自習,他都會坐在我身邊,神情專注批改作業或備課。我心裏竊喜,聞着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偷偷拿眼角膘他,若被他發現,都是回我一個暖暖的微笑。
我喜歡這種感覺,似細雨敲窗,如小兔撞鹿。但這種喜歡,只敢藏在心底。我是那麼地自卑膽小,如一隻小小的蜘蛛,織一張網,把自己困住。
最疼愛我的外婆去世時,我傷心難過到沒有眼淚。蓋棺時,我把在學校作文比賽和演講比賽得的獎品一古腦兒放入棺木。
我至今也不明白當時為什麼要那樣做,也許,潛意識裏,我已然有了一個寫作夢,只想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不會讓她老人家失望。
而這顆夢想的種子,正是老師種下的。
送葬的長長隊伍裏,我競然看到了老師。媽媽告訴我,他其實是我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但我一直固執的認為,他那次只是為我而來。
03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説愁的'少年時期流水一般趟過。後來,經歷過很多事,後來,遇到過很多人,後來,經碰到心儀的男孩,為他寫了一本詩。詩裏詩外,都不再有老師的半點影子。
那樣一場暗戀,競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後來的後來,早已忘了曾經的曾經。少年時期的夢想與天真也裹在歲月的風沙裏,吹呀吹,早已不知吹到哪裏去了。
商海沉浮中,一次商業宴請,酒至酣處,領導突然背起了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同伴悄悄告訴我,這位領導,每次喝酒,必背此詩。他滿腹經綸,仕途的躊躇不得志,都在這詩裏,都在這酒裏。
"在座的誰會背詩?"領導正在興頭,看向我"小微,你來背,你背一首,我喝一杯。"
即然領導如此雅興,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我微微含首,情真意切,一口氣背了二十首詩。
送走醉爛如泥的領導,午夜空曠的街頭,突然很想老師,想起那時讀詩寫文的單純歲月,還有那個無法企及的寫作夢……
04
再遇老師,是在若干年後的同學聚會上。當年學校的三大才女齊聚。他開心而滿足,説此後這麼多年的教學,再也沒有過這樣成績。
老師問我:"小微,你還寫文嗎?"我搖頭苦笑。
"你應該一直寫文的呀。"
終究,我還是辜負了老師。
五個月前,初遇簡書,重新拿起筆,那種感覺熟悉又陌生。有時候在想,是否當年對老師的暗戀一直都在,只是以另一種形式,轉移到了文字,這算是移情別戀嗎?
寫作與我,就是這樣一場纏綿悱惻的單相思,不求回報,不求結果,無數次的無望到要放棄,又無數次重新提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