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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塊江南,小塊江南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96W

先是一小塊綠,染了一大塊江南,如綢緞着上了色澤,由淺入深。彷彿江南就是誰家開的染房,被我的目光掀翻,潑了春天一身的綠韻。而這些綠韻還在流動,把瘦寒了一個冬天的山水都澆醒了。那細雨隨即而至,生出稠密的煙雨來。江南經這般迷漫的煙雨一漂,大地上的綠,愈近愈青翠,越遠越空濛,撈也撈不起,就這樣橫鋪眉際。雨水一停,小南風吹拂,那被浸染的江南就透過了大地,綠到我剛剛解凍的心裏去了。

大塊江南,小塊江南散文

早春二月,就這麼賴在了山水的懷抱裏,像撒嬌的孩子惹人歡喜。似乎聽見山水的骨骼開始微微作響,血脈緩緩打開了氣門,像伸了一個懶腰的小姑娘,活胳筋骨之後,大口大口吸納新鮮的亞離子。江南也像我的昨天一樣熬了夜,一覺醒來,肚子餓極了,一碗熱豆腐遠遠不夠温飽,我的胃口顯得異常貪婪。好在春天經過冬天的能量積蓄,遇上見風就瘋長的好江南(長勢不亞於海浪的洶湧),一下子整個江南就綠波盪漾了,連空氣也染上了綠意。

北國的貝貝姑娘,正坐在火爐旁與我通話。

貝貝説:北國還是冬天呢,幾片綠葉也經是一種奢華。

貝貝還説:你的江南真好!她好向往江南。我邀她江南來玩,她説一時還來不了。

我懂貝貝的苦衷,怎麼能説來就來?

關於江南,她強調我的江南,我懂。所以,我不説吳越春秋,不説范蠡與西施的故事;不説從楚國忘命奔吳的吳子胥;不説周莊鉅商沈萬三與朱元璋的恩怨;不説蘇州美女陳圓圓;不説張繼的寒山寺;更不説《紅樓夢》。江南的文化浸染在中國歷史長河裏,太多、太豐盛、也太沉重,又豈是我三天兩天説得清的。這些都能從史書上讀得到的,我都不説。儘管我生長在湘北的江南,可我一直認為自己是江南的異類,少了那份江南人的細膩,我是個粗魯之人,還從來沒有細細品味過我生活的江南,也至於我的行遊,大多是走馬觀花,不會像男人婆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我是乾脆的,但此時也是犯愁的。我想:在一個燕趙女子的眼裏,江南永遠是春來江水綠如藍,這不過是白居易的江南。吳儂軟語也在江浙一帶,離我的江南還有很長的一段地理路途。如果我面對那些地方的人,我們湖南已經是北方了,我沒有足夠的理由稱江南人。何況在他們的認知世界裏,江南是柔美的。甚至帶着水淋淋的妖媚氣。一部《白娘子傳奇》已經讓江南妖魔化了。江南女子有陰柔之美的一面,也有潑辣之美的另一面。不信你誰去惹一下我們長沙妹子,可以罵得你狗血噴頭,不然你就不知道辣妹子厲害。

或許湖南、湖北的確偏了一些,性格比江浙的確顯硬朗些。湖北麻雀張作梗早些年在北方呆過一陣子,他的詩歌就多了點陽剛之氣,可是這傢伙跑到江南揚州住上幾年,興許受“廿十四橋明月夜”的感染,詩歌就開始冒着一種陰柔之美。所謂一方山水養一方人,不無道理。在中國當代男詩人中,也許他不是最出色的,卻是我最喜歡的詩人之一。我有時想呀,南方水土的確能滋潤人心,那種軟綿的温暖是容易讓人安頓下來。江南之美也不盡然在山水之間,也不盡然是温柔鄉,有時也是悲愴的。無錫阿柄的《二泉映月》曲子拉得愴然欲泣。其實江南這塊地方最早也是出南蠻的地方,歷史上項羽和孫策那樣剽悍善戰的披髮硬漢,怎麼也不亞於燕趙壯士荊柯。湘西的南蠻曾經令清廷無數次圍剿,竟然像地裏的野草宰割不盡。民國時期出的湘西土匪,儘管被解放軍剿滅了,而烙在血脈裏的襲因還在,讓這地方的人至今還多少帶點匪氣。我一直都認為,匪氣是強悍與智慧的結晶。我也從不掩飾自己對匪氣的欣賞。當然,也從不對陰柔之美以抗拒。強悍與陰柔是兩種不同氣質的美,卻具有同樣的力量。

與其説江南的美,不如説這還是與中國傳統文化的浸染有關,不然我們為何潛意識裏把江南看得那樣優美。在古代,有多次我們的文明受到北方遊牧民族的侵襲,不得不南渡退卻。江南,成了中華文明最後的庇護所。大約當時的中國人,胸中總有一絲特別的期待與感情吧。如果這絲感情,通過代代相傳,刻在我們的心裏,那我是絲毫也不奇怪。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江南,喜歡江南,有更現實的理由。燕趙多的是高山峻嶺,江南多的是小橋與流水。作為一個文學愛好者,我知道文史不分家,也多麼渴望從中打量歷史,獲取知識。隨着旅遊開發和市場經濟觀念注入,文化價值陡然上升,開發成了破壞,保護成了爭奪,江南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江南了,經濟的功力目的,真的讓我迷惘,不知如何向你道來?

一個人不能沒有精神慾望,一個人也不能沒有精神追求。精神慾望可能刺激人的創造力、以及愛,甚至能對生命的延緩。精神追求忠實地按照人的夢想前行,力求按照自己的想象的方式生活。其間,伴隨着人的將永遠是痛苦和歡樂的`交替。

很多時候,我也向往北國風光,尤其那冬天的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氣勢。

貝貝,記得你説你是一株植物,而北國是不適宜植物生長的。

於是,你要把你的名字寄給我,讓你的名字種子一樣,栽種在江南春天的某個山崗上。我照做了,你的名字像山崗的小草一樣生長。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守護着呵護着你的名字?我是如何看着你的名字在長大長高。這個春天裏,我一點一滴地看着陽光澆在你的名字上,起先我是默唸着,後來竟然喊出了聲。我以飽經滄桑的情感澆灌你的名字,又生怕濃得化不開,容易給人帶來審美疲勞,便招來江南清風的橡皮筋,來擦洗你的名字。整個春天裏,我像課堂上犯了低級錯誤的孩子,我的喊聲擦熱了南風,而南風也不知不覺地染綠了。所謂“江帆見慣風都熱,樓覽憑多月亦温”正是這種意味。現在的江南,已經沒有了風帆的影子,這道風景早些年就退出了江河湖泊,所謂遠浦歸帆,其文化標本都要到博物館裏去找。還有許多象徵農耕文明的東西,根本就已經找不着了。而今,全球氣候變暖,南北差異在縮小,信息發達,經濟趨向一體化了,我們的整個把球都被叫着地球村了,我們還從哪裏找地域的個體差異呢?

我常常陷入困惑中不能自拔。

走在春天的江南,有些東西是不用找的。譬如成片成片的花草。可以不要導遊,只要你往鄉間一站,蜜蜂就會為你指路,也有可能是蝴蝶。哪裏的花開得燦爛,蜜蜂是最先知道的。也許我們走着,走着,油菜花就開了。田間地頭開花的遠不止是金燦燦的油菜花,還有紫色的草籽花,以及桃花紅、梨花白。無數的蜜蜂朝花開的方向飛來。我如一隻貪婪的蜜蜂一樣沉醉其間。我想:無論世界如何變化,人心裏有些東西是一塵不變的。

一大塊江南,之於我的岳陽,只是很小的一塊。就是這一小塊江南,盛下了八百里洞庭湖。還有江南三大名樓之首的岳陽樓,一句先憂後樂,承載無限的人文境界,生為岳陽人,足也,其它什麼我都可以忽略不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