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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冰棍兒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3.11W

晚上,帶孩子去火車站廣場散步,往常基本都是我帶孩子出來,今天難得全家人一起,一路上我們有説有笑,孩子們也蹦蹦跳跳玩得高興,看到不知道的東西不免纏着問東問西,近三公里的路程竟在不覺間就走完了。到了火車站廣場,孩子們非讓我和他們一起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兒子聽到我“不想玩!”的話語後,不免有些小失望,但還是和他的小妹妹玩起了別的小遊戲。畢竟,孩子們的快樂是極其簡單的,有時候一顆小石子甚至都可以讓他們快樂地玩上好半天。

懷念冰棍兒散文

晚上九點多時,妻看夜色已濃,便喊玩興正濃的孩子們往家返,小傢伙兒們一聽要回家,剛還在廣場上高昂瘋跑的勁頭立馬就蔫兒了下來。往回走的路上也沒了來時的那種興致,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那腰來腿不來的樣子,象極了剛打敗仗的散兵遊勇。這樣走了約一公里左右,小丫頭便有點不想走路的樣子,我估計這時候一是走累了,二者剛瘋跑着玩了半天,估計也是口渴了,但又不敢説出來。看到這樣的情形,我便拐進了旁邊的一家便利店,準備給他們買點東西慰勞和激勵他們。

本來是要買酸奶的,可看瓶上的保質期將要臨近,就改變了主意,可人都已經進來了,怎麼好空手而去,索興從冰櫃裏拿了四支“迎賓樓”雪糕出來。這“迎賓樓”雪糕是銀川的老牌子,這麼多年一直賣得不錯,口感也很好。可一算賬,四支要八元錢,一支也就是兩元錢,每支比去年貴了五毛。心存疑惑間還以為是鄰近火車站這些店家故意抬高了價格,既然已經拿了也就不好再因為這五毛錢去計較。付了錢,拿起雪糕出門,卻發現那雪糕的包裝袋上在顯眼位置印刷有“售價兩元”的字樣,看來倒是錯怪了那便利店主。拿着雪糕追上孩子們,分給他們時,那方才如霜打的茄子般模樣,看見雪糕立馬就兩眼放光起來,邊吃邊走,重又精神抖擻。看着孩子們歡快地吃雪糕的樣子,我本是該高興的,可不知怎的,我的內心竟有了一絲失落,不是那雪糕不好吃,我也拿了一塊兒邊走邊吃,味道還是原來的味道,只是個頭兒比原來稍小了一些。細細思之,我才明白,讓自己失落的竟是那包裝上赫然印着的“售價兩元”的四個字。這四個字看似簡單,卻意味着它本身那傳統的內在品質已經被充斥着濃濃的商業味的外包裝所超越。於是我便愈發地懷念兒時所吃的那些傳統冰棍兒來!

在故鄉,冰棍兒並不叫冰棍兒,而是叫做冰糕。至於為什麼要將那冰棍兒稱做冰糕,已經無從考證。小鎮裏的賣冰糕者只集中在夏季才會出現。一輛自行車,一隻白色木箱,一條白棉褥,就是賣冰糕者的全部家當。他們騎着自行車一路走街串巷,後衣架上綁着的白色木箱上插一隻冰糕模型,算是他們的招牌。其實就算他們不插那冰糕模型,我們也知道他是賣冰糕的,因為在小鎮,自行車上馱一隻白色木箱這是賣冰糕者的標準配置。他們或騎或推着車子前行,邊走邊喊“冰糕,冰糕,誰買冰糕!”,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聲音便在那炙熱的天氣裏刺穿了街巷小弄,誘了那些弄堂裏的孩子們跑將出來,當然也會有一些耐不住這暑熱天氣而又嘴饞的大人們。孩子們跑出來不論買或是不買,彷彿來看一看那賣冰棍的車子和箱子,心理上便能感覺到涼爽了一般。

畢竟,大人們不會看見賣冰糕的人路過一次就能給自己孩子買一次的,雖然那時候一隻冰糕僅需要三分錢。可不管怎樣,在那炎熱的天氣裏,那賣冰糕的人只要吆喝幾聲,總還是有人出來買冰糕的。這時候賣冰糕者便會熟練地停下車子,問好買幾塊兒後,收錢、找錢後便麻利地打開箱蓋和裏面裹冰糕的棉褥,取出冰糕,而後又迅速將那棉褥裹好,蓋上箱蓋,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唯恐外面的熱氣串到箱子裏面去。待買者散盡,他們便又重新騎上車子,不緊不慢地蹬着行走,繼續他未完的行程,一路邊走邊吆喝。賣冰糕的人騎車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個騎着車子遠去的身影,以及那些買了冰糕的人舔食冰糕時所發出的那種快樂的“嘁溜”聲。然而,快樂是他們的,我卻什麼也沒有,因為我買不起那三分錢一隻的冰糕,於是悻悻離去。即使這樣,每次只要聽見“冰糕,冰糕,誰買冰糕!”的叫賣聲時,自己還是會禁不住地跑出去,看那賣冰糕者熟練的動作和用眼睛盯着別人所買的冰糕,聽着他們舔食冰糕時的“嘁溜”聲,去感受他們吃冰糕時的那一份快樂。

小鎮內就那幾條街道,賣冰糕者倘若運氣好,一路繞着轉過去可能那箱冰糕就能夠賣完,但在那樣一個人們大多還很窮的時代,這樣的好運氣似乎並不多。那個時候,大多數家庭都是恨不得將那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的,所以不可能總是拿來買冰糕消遣。這也就註定了那賣冰糕的人能轉一圈兒就把箱子裏冰糕賣完的機會並不多。於是,他們便不得不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增大了吆喝的力度,希望有更多的人來買他的冰糕。這樣,他們走得越遠,在外面的時間也就越長,那冰糕縱使有了棉褥的包裹,因了外界的高温時間長了也會慢慢融化。這時候賣冰糕者的內心是極為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天越熱越好,這樣,人們就會感覺更熱,更想買冰糕降温解暑;另一方面又擔心天太熱,他們自己的冰糕又更難保存。這樣的矛盾心理和白居易在《賣炭翁》裏所寫的那句“心憂炭賤願天寒”如出一轍。

然而,事情永遠不可能象賣冰糕者想象的那般美好,天依然很熱,而那冰糕卻並沒能賣完,箱子內的冰糕在一點點兒融化變軟。這時候心急如焚的`他們便會大聲吆喝着“冰糕,冰糕,兩分錢一塊兒!”這時便有方才那會兒想吃冰糕又嫌貴的人們聞聲出來,圖了此時的便宜買上幾塊兒,而且還多會跟賣者講價錢,要求五分錢買三塊兒,而賣冰糕者此時也怕放久了化得更厲害,同意了這筆交易。於是,雙方各取所得:買者花最少的錢給自己家的幾個小毛頭兒一人買了一支冰糕;賣者也在冰糕將要化掉之前儘快賣出,最小限度地減小了損失!這種情況還算好的,更有倒黴者則即便是這樣,那雪糕也未能全賣完,到最後時,那箱子內的冰糕基本上已經不能成形,只得論堆賣,有時候連一分錢一支都劃不上,但賣了總比化成水流掉的強。因為那時候的冰糕全部都是用含有蠟質塗層的紙質包裝,一化就會流出來。而我的童年很多時候所吃的冰糕就是那種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了的便宜貨,即使是這樣的,對於我們這種家窮孩子多的家庭來説,它們也算是難得的奢侈品!

相對於普通冰糕來説,更高級點兒的就是那種叫做“豆沙雪糕”和“花生雪糕”,它們因其頂端冷凍有十幾粒紅豆或是花生而得名,而且那冰糕的顏色也不再是簡單的冰白色,而是略顯棕紅色。這樣的冰糕自然也就成了冰糕中的貴族,價格相對要貴許多,需要五分錢一支,但那口感和品質絕對的誘人,吃到嘴裏有種明顯的紅糖味道,頂端的紅豆或是花生又是另一番風味。一有機會,便希望能夠買上一支過下癮。當然我們能吃到的還是那種快化了的豆沙冰糕,五分錢可以買到兩塊兒,雖然化了,但味道沒有變。

那時候看着賣冰糕的人常從小鎮的南邊過來,賣完了又匆匆的騎車往南邊而去,便想知道這冰糕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聽大人們説,這冰糕是在南頭的新峯六礦院子裏製造出來的,那裏有一個做冰糕的小廠子。懷着好奇心,我便和幾個小夥伴兒們去探個究竟。走三四里路到了六礦,也找着了那個冰糕廠,可人家不讓我們進去看。只在外面看着幾個賣冰糕的人來這裏批了雪糕推出去售賣。大熱的天又走了這老遠的路,卻沒有看到怎樣做冰糕,那心中無疑是十分沮喪的,於是那冰糕的製作對我們來説便愈發地神祕了,一直想搞清楚它的奧祕所在。那時候還不知道有冰箱這種神奇的東西,所以當我成家後買了冰箱,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它來做冰糕。當然我做的冰糕除了外形與冰糕略象外,口感並不好!

這麼多年過去了,冰糕早已經被添加了各種人工色素、化學合成香精、人工奶油、各種食品添加劑的雪糕所代替,口感是更好了,樣子也更多更誘人了。當然,價格也都翻了幾十上百倍,只是吃起來再也沒有原來最初的那種冰糕解渴消暑,失了本身的味道。吃着那些三四塊錢的雪糕,讓你回味和想念的卻總是那些兩三分錢冰糕的味道,這不能説人家做得不夠好,更多的只能説是我開始慢慢變得懷舊,人也變得越來越老!但我懷念那時冰糕的純淨,沒有增稠劑,沒有穩定劑,更沒有着色劑和反式脂肪!

去年夏天,在青島的街頭,我偶遇了一個賣冰棍的大媽,推一個木箱子,賣的是冰棍兒,我買了四支。不為別的,只為了回憶那曾經的味道,和那依然堅守着傳統的已經佝僂老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