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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朵梔子花的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32W

梔子花,潔白素雅,芳香馥郁,它沒有玫瑰的鮮豔嬌媚,也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它是百花叢中最不起眼,最樸素的一朵,卻是我一直以來都喜歡的花。

母親是朵梔子花的散文

猶記得兒時母親種在菜園子裏的那株梔子樹,大概有一米多高,它的葉,經年不凋,冬雪春寒夏雨秋風中翠綠依然。並沒有人去精心打理它,只有母親在澆菜時隨手給它一瓢水或者是一勺糞,它就長得枝繁葉茂,鬱鬱葱葱。

每年春天,當陽光一陣暖過一陣,甚至有些熱時,當雨水一陣透過一陣,甚至有點大時,當新葉一陣綠過一陣,甚至有些翠時,梔子葉間便孕育出一包包白色的花朵。

柔柔的五月的清晨,當一陣陣清香隨風緩緩飄來,當一絲絲香甜鑽入心扉,那就是梔子樹開花啦!花兒一朵朵咧着嘴在枝頭大笑,滿樹嵌玉,滿樹生香。

總是全家最早起牀的母親無論多麼忙碌,總不會忘記在梔子花盛開的清晨,掐下一把還帶着露水的梔子花,泡在罐頭瓶子裏,放在房子堂屋的供桌上,頓時,滿屋生香。

梔子花盛開的季節,正是農村最忙的季節。在我兒時的記憶裏,母親總是一副忙忙碌碌,風風火火的樣子。每天總是最早起牀做早飯,隨便扒幾口就撂下碗筷,飯還在喉嚨口,就已經急急忙忙拿起鋤頭出門去上工,中午從來沒有休息過,不是忙這就是忙那,晚上下工回來丟下了鋤頭又拿起了扁擔,挑起水桶到菜園去澆菜,不忙到天黑不會回屋。那時的母親中等的身材,圓圓的臉龐被太陽曬得黑裏透紅,梳着一對及腰長的麻花辮,長長的辮子隨着母親忙碌的身影在她的身前身後跳躍,再忙,母親也不忘在髮梢別上一朵梔子花。

大集體的時候,靠掙工分吃飯。由於父親常年在外工作,我們兄妹都還小,家裏只有母親和爺爺兩個人掙工分,因此每到麥收,秋收分糧的時候,母親為了多分一點糧食好養活我們兄妹,總是要和生產隊幹部吵鬧幾次,哭好幾場,用母親的話來説是:稻一場,麥一場。才能得到生產隊幹部的同情,多分一點糧食。那時的母親很可憐,為了子女們能吃飽肚子,不惜把自己的自尊放低,真是低到塵埃裏去。

後來實行了責任制,分田到了户。家裏的責任田在搞農業植物保護的父親的精心指導下,連續兩年取得了大豐收。母親這下揚眉吐氣了,她説:再也不愁會餓肚子了,再也不用受生產隊幹部的鳥氣了!

那時的母親總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幹起活來更有勁了,忙完責任田,就忙菜園,還經常上街賣菜,農閒時節,就去父親所在的縣城找小工做,賺了錢給我們姐妹扯花褂子穿,一家人的日子,在母親的辛勤打理下,逐漸過得紅紅火火。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由於父親的緣故,我們農轉非進了城。與我們一起進城的,還有母親帶來的一株梔子樹的小苗,被母親栽種在家屬院的小院裏,雖然我們總是精心地侍弄着它,可是它不知為何總是不爭氣,再也長不到與老家的那棵那樣枝繁葉茂,開出的花朵也沒有老家的那棵大,我想它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進城後,與小梔子樹一樣水土不服的還有母親,離開了土地的母親清閒起來了,反而不習慣,加之父親的工資微薄,還有三個女孩子要讀書,母親自己又沒有工作,家庭經濟的拮据讓母親經常歎氣,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時的母親已剪去了麻花辮,曾經是渾圓的臉龐也逐漸變得瘦削了。

母親開始閒不住了,四處找活路。冬天,在農場休閒的稻田裏種菜,後來又撿鄰近農場人不要的'菜地來種,也幫人搬過貨,拉過煤,甚至學會了編織菜籃子。母親的身影又開始風風火火地在家屬院裏忙進忙出,母親的臉上又綻開了梔子花般的笑容。

父親是個讀書人,整天只知道上班下鄉,領一份微薄的死工資,所以逼的母親不得不想方設法增加家庭的收入。可是到了九十年代來臨之際,父親所在的單位經濟開始不景氣,就連這份微薄的死工資也不能領全了,那時與父親同在一個單位的我們也一同遭了殃,家裏的日子又陷入了愁雲慘淡中,這一次歎氣的已不只是母親,還有父親和合同工的二妹,臨時工的我。如何走出眼前的困境,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很茫然。

有一日,二妹騎自行車進城去玩,傍晚回家時在路上撿回了一塊很大的藍色條紋狀的遮雨布回來,母親把遮雨布打開攤在院子裏左比劃右丈量了半天,突然説:這雨布這麼大,倒是可以做一頂帳篷,不如明天去汽車站門口搭個帳篷賣小吃。

母親説做就做,當即和麪,發麪,凌晨四點起來剁餃子餡,把家裏的鍋碗瓢盆和平時家裏吃飯用的小圓桌,小凳子,小椅子一股腦兒地收拾到架子車上,拉到汽車站門口擺起了小吃攤。

為了做點生意賺點錢,母親起早貪黑,受累受苦不説,還要忍受周遭做生意人的排擠,還要被城管收繳帳篷。每次被城管收繳,母親總是不服氣,據理力爭:我做點小生意,一不偷二不搶,犯了哪條法律?你們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拼死不給人家拉走她的東西,即使被人家裝上了車,母親也敢爬上去把自己的東西扒拉下來。次數多了,那些城管也見識了老太太的厲害,也不敢動真格的了,每次都是罰點款了事。

母親用賺的錢慢慢地置起了家當,先是買起了冰箱,後來又買了一輛三輪車。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自然是不懂什麼交通規則的,每次騎車進城買菜都讓我們很擔心,她老人家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只管騎着三輪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人羣,哪裏有空往哪裏鑽,居然每次都能夠平安歸來,真是一個奇蹟。那時的母親雖然因為睡眠不足,眼裏常帶着紅絲,尤其是冬天,兩隻手因為經常接觸冷水,綻開一條條的血口子,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幹起活來依然是勁頭十足,尤其是有客人來的時候,她總是熱情地招呼人家,臉上佈滿了笑容。

那時的我們心高氣傲,嚮往着去外面的世界賺大錢,都不屑於跟母親常年守着小吃攤,我去了廣東,二妹去了浙江。家裏只留下父親和還在上學的小妹偶爾幫助她,母親就是用她賺的錢供妹妹讀完大學。

2002年那年回家,母親還在做小吃,雖然只是搭了個小棚子,但是母親的生意卻做的有點起色了,尤其是母親炸的糖糕,特別搶手。聰明的母親,在做好的糖糕餅的表面上先撒上一層芝麻,再放到油鍋裏炸,這樣炸出來的糖糕真是又香又酥又甜。那年的端午節,我看到人們排着隊來買母親的糖糕,有人還專門從城東跑到城西來買西大畈農業銀行大鐘下襬小吃攤的老太太炸的糖糕。

再次見到種在家裏院子中的那棵梔子樹,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已經長得枝繁葉茂,和從前老家的那棵差不多高大了,也開出了清香無比的花,它終於適應了城裏的環境。

女人如花,花如女人。母親在我眼裏就是一朵梔子花,雖然外表平凡樸實,但是內心美麗,堅韌,醇厚。母親的愛也一如梔子花的清香,無論我們走到海角天涯,永遠圍繞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