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久沒有回家鄉了，當車象一隻穿梭在大海浪濤中的海燕，時而翻山越嶺，時而繞溪盤山，低低的白霧象是一團團翻滾的浪花，如絨的雨絲象是飄散的綿花，無聲無息地附着在車窗上，晶瑩剔透得象是一顆顆美麗的瑪瑙。想象着少年時聽到的描繪家鄉的語句“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而眼前，青青的的山，綠油油的水，偶爾隱藏在那一眾綠樹中的一棟小樓，或白、或紅、或黃的瓷磚襯托着漢白玉的門柱，在朦朦朧朧的細雨中是那麼的耀眼。每家房前圓圓的衞星電視接收機，昭示着生活的富裕和現代化的氣息已經深深地湧進了連綿不斷的山山溝溝。
正沉浸於回憶的思緒中，車剎然而止，原來已經到了，慢慢地下車，眼前記憶中的幾間木結構的瓦房茫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沿着寬寬的柏油公路，一排明亮的磚樓房長長地伸向遠方。抬頭向高高的山坡望去，記憶中的石階依然如故地一節節直插進鬱鬱葱葱的樹林中，在那石階的一旁，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象是飄浮在半山腰的一條綵帶。
無心欣賞路旁一棟棟的小樓，蹁蹁來到山腳的石階路，一節節的石階還是那樣的平整，沒有了往昔的歡聲笑語，一個人沿着石階慢慢地向上走去，在一節石階的平台上，汗水象是秋天家鄉的朦朦細雨，象斷了線的珍珠淌落。找一塊乾淨的石塊，座下來，靜靜的石階路，空曠山野，徐徐的山風輕拂，象是一雙少年的.手撫摸臉膛，柔滑而温潤。低頭摸摸石階，彷彿久遠的記憶呈現眼前，石逢裏偶爾伸出的小草，搖晃着身軀，如玩皮的孩子挑逗着從遠方歸來的人兒，想像着，不禁笑出了聲，感覺多情的我是否沉醉在了夢裏。
石階路兩旁那一株株已長得高高大大的白楊樹彷彿以忘記了昔日的舊友，帶着一臉的迷濛看着眼前這個尋夢的青年。心真的感覺有些迷茫，時間衝去了記憶，以沖走了快樂和純潔，紛繁的生活讓曾經甜蜜的歲月悄然的滑落，是路旁的白楊樹遺忘過去，還是遠離家鄉的我遺忘了純淨的生活！
看着白楊樹葉搖晃着，就象是在歡迎着，樹葉相互摩察發出的沙沙聲，以彷彿變成了鼓掌問候的聲音，思緒飄渺着回到了童年美麗的時光。
那是一個夏日的星期天，我和幾個高中時的好朋友，我們一起來看望在這裏當老師的雨。雨是我們上初中的同學，來至那一道道山山溝溝的少男少女帶着甜蜜的夢想彙集在一起，幾個喜歡課餘描繪家鄉優美山河的同學組建了一個叫《苗嶺》的文學社，雨是社長。在學校操場旁那一面長長的白牆上，一篇篇，一首首帶着少年夢想和希望的文字在雨的精心孕育和呵撫下打動了無數少年的心，激勵着許許多多的山鄉少年投入到勤奮的學習之中，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外面的世界。中學畢業後，由於家庭條件的限制，學習成績優秀的雨沒繼續上學，離開了她嚮往的學校，到很偏遠的一所山村小學當了一名代課教師。那是一所建在山腰樹林中的小學，幾間用木頭搭建的教室圍成一個天井，在幾十平方米的天井中豎着一高高的旗杆，周圍用石塊壘了幾個乒乓球枱，在天井的左邊，兩間小房子成了雨的卧室和廚房。一條公路從山下繞過，一條長長的的石階直直地通向學校。
帶着少年的興奮和無緣的悸動，我們你推我擁，一會沿石階向山上追拉，一會又朝山下狂奔，純情的歡聲笑語灑落在石階旁一排排翠綠的白楊樹枝椏間。終於到了雨學校的門口，當時是週末，學校靜靜的，兩扇木板大門緊閉着，同學們推推拉拉，誰也不願先進去，在一個同學用力一推之下，我撞進了學校的大門，山鄉夏日的陽光象是經過過濾了似的，彷彿能看到一絲絲透明的線條，照射在臉上油潤潤、光潔潔、暖洋洋、象是寒冷的冬天躺在温暖的被窩裏。踏進學校木門的剎那，一襲白裙象是飄飄的仙女背對着我，突然的一回頭，一聲有如靜靜的樹林裏黃鶯的啼鳴，甜甜的如一股暖流湧片了我的全身，呆呆的我象是一棵千年的枯木，不知矗立了多久，只是在同學們歡快的笑聲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低着頭，那一襲的白裙和回眸的一聲歡暢的驚叫永遠留在了我的心田。相見的欣喜伴隨着年少的激情，我們一起來到樹林裏，和煦的陽光透過參差的樹梢灑落在鬆軟的落葉上，微風輕拂，斑駁陸離象是琴眩上跳動的音符。找一棵斜伸着叫不出名字的枯枝，座在上面，晃晃悠悠，象是城市孩童那飄蕩的鞦韆，這裏多了一層清新的空氣和純潔的安寧。雨一身白如浪花的連衣裙象是我眼前飄浮的蝴蝶，撩撥着我的心顫抖如激越的交響樂。
下午，我們一起做飯，享受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如狼似虎地風捲殘雲般的吃相，是純真年代最美好的自然流露。看着剩下的一點點白菜，雨迅速端起來，就要往我碗裏倒，不懂風情的我卻，不好意思地説，給他們吧，你那是責怪是愛憐的瞪了我一眼，象一道火焰熊熊地燃燒在我的心靈深處，甜蜜着我走過風風雨雨雨。每每回憶，都象是喝了一瓶沉年的美酒，醉葷葷地沉浸在美麗的甜蜜中。
山還是那座山，樹還是那些樹，石階依然是從前的石階，而眼前卻沒有了昔日的清靜的質樸，幾棟四層的磚房錯落有至地矗立在樹林中，寬敞明亮的教室裏一台大大的電視靜靜地站在那裏，彷彿是在向我訴説着山鄉美好的未來。在一塊大大的足球場邊，肯定是教師家屬樓了，看着那一扇扇明亮的窗户，昔日住在低矮木頭房的日子已經是成了記憶裏的一絲回憶。
山鄉的夜還是那麼的神祕，清雅。那從一扇扇窗户透射出來的燈光把夜晚點綴的象是一個俊雅的青年，不時飄蕩在夜空中的音樂聲和歡笑聲象是一支美好生活的協奏曲。本想找個人打聽一下雨的下落，最後還是淡淡地離開了，就把那美好的回憶作為我人生的一份寶藏永遠埋進心底，享受回憶的甜蜜和温馨。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