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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在一起的最後時光的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1.59W

【接母親到我家】

今天起這樣個大早,坐兩小時的車是為了去妹妹家接母親回來。

母親的精神似乎真的不錯的。久病的她,眼睛雖然幾乎看不到東西了,面色卻是紅潤的,頭髮雖已全白了,臉上卻是沒有一條皺紋的。我們到達時,妹妹正在為她剪頭髮,短短的是為了讓她涼快的運動頭。這是我們多年以來為她確定的適合她病後情況的髮型。母親的表情是興奮的,因為我的到來,母親似乎性急得要馬上跟我走了。

我們就攙她下樓來,高高的在四樓的,母親不要人揹她,説要慢慢地走下去。看她的表情是緊張得要緊的,可是,她還是堅持要自己走下去,雖然她的腿根本就不大聽她使喚。她肥胖的身軀也怕沒有人敢保證能從四樓揹她下去吧。至少,這個時候,我們感到當人家女兒還是無用的,沒有強大的力氣將母親安全地背到樓下去,只好讓母親受這如萬丈深淵前探步的煎熬了。我們無法想象母親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因為,的確她看不到她的孩子,只能聽音辯人。左手左腿還聽話點,右手根本早已在十年前就沒有感覺了,右腿對於走路來説也不過是對左腿的一種無奈的附和吧。但她還是堅信自己可以慢慢走下去。其實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減少母親的痛苦。妹妹説,要不試着揹她下去吧,可是,看看她瘦得只有母親三分之一的身板,想來母親也不會同意這樣的,母親是再也受不了摔的打擊的了。十年前,她就是因為摔倒了一次腦出血後,就差點要了命,全力搶救還幾乎全癱,當時就不會説話,不會走路,當然也不知大不便,幾乎差點成了植物人了。若不是弟弟找人為她鍼灸,天天一日三餐喂她吃藥,她真的不知會怎樣呢。當然母親能像現在這樣,可以在妹妹家與我家奔波,享受孩子們孝心的侍奉,並能有信心抬腿走下四樓去,不能説不是個奇蹟了。

母親就是這樣喜歡挑戰極限吧,雖然她的內心肯定是恐懼萬分的,因為不知道每一步會邁到哪裏,也不知方向對不對,但是在我和妹妹一前一後攙扶下,開始出發了。母親的枴杖先探到第一個台階上,我們在旁鼓勁,讓她先伸那條好腿下去,然後再讓右腿跟着拖下來,就這樣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下走,母親的汗不住地往下流,我扶着她邊幫她擦汗,邊一路表揚她走得好啊,我的胳膊緊緊架着母親的那隻壞胳膊,幫着母親配合左胳膊伸枴杖和左腿下台階,而她的枴杖因為看不見而總會探到更遠的下一個台階上去,妹妹就負責在下面的台階那兒幫她放好伸下來的枴杖。就這樣一步一挪地走下去,終於走了一層,我們希望母親稍作停留,能緩一口氣,可母親是個急性子,她不肯停下來,説慢慢走吧,我們在樓道里就這樣磨蹭了很久,才終於走到一樓,在平地上,母親牽了我們的手,不再借枴杖探路了,她知道,有她的孩子們在身邊,她是不會再摔倒了吧。而在樓道里,她那樣小心怕是怕萬一不慎再摔了,給孩子們惹事吧。

我們牽着母親來到了車前,母親上車也得過一大關,因為身材太胖大了,一半身子又不聽話,坐到車裏是要講點技巧的,我們的經驗是,打開右車門,母親的左手用力抓到開着的車門上,讓屁股先沾到車座上,然後,把好腿先放進去,再把右腿也往車裏抬,母親再用左手吃上力摁着車座一點點往車座裏蹭,終於蹭到坐順當為止。這個時候,我們是乾着急幫不上忙的,只能不停地嚷,“先左腿上,屁股往裏走,往裏走……”真真是站着説話不腰疼。只要母親坐穩當了,母親就勝利了,當然我們也勝利了。兩個多鐘頭的車程,母親就閉目休息,很是疲憊。

每次我送母親或接母親,都是這樣的情況,以前母親坐在車上,會受不了顛簸暈車嘔吐,每坐一次車,都是母親的一次受難日。後來,我們選擇了走高速,開慢車,讓母親上車就睡覺,或者隔半個小時開窗,減少暈車的`因素,母親就很少暈車了。當然,今天這次她也沒有暈車,只是快到時,她不住地問到家了沒。我們哄她説還有幾分鐘,還有幾分鐘,母親就在期盼的忍耐中順利到家門口也沒暈車。

當然,下車和再上樓對於她也是新的挑戰,但比起下樓和上車來説,就算容易多了,因為心情好,回家的感覺好,她更有信心克服這些未知的困難。

【母親重新認得我家】

我給自己重新定位生活的目標,因為母親的到來。

上班掙錢,下班做飯,陪母親聊天,照顧母親起居。這樣的生活才過了一天,就很累也很餓。可能走了比從前多的路,操了比從前多的心。

母親的身體看上去很好,其實隨着年齡的增長已每況愈下,只是我們不肯承認這個事實。記得三月送母親到妹妹家時,母親的眼晴還不是這樣,雖模糊了但還似乎能看個人影。可是這才過了幾個月,她的視力幾乎已成零了。我説得找個醫生看看,母親説,不要,看不見也不礙事的。人總是要老的,看不見就看不見吧。可是,我們照顧她可事多了。母親幾個月沒回我家,已經忘記家的格局,母親説,不要緊,很快就會熟悉起來了。

母親在原先她睡過的牀上睡了一覺後,似乎才想起從前的事。在我的指點下,開始練習摸黑尋找位置與避開障礙物。母親急需弄清的是原先我為她設計的小便方便凳的位置,為了母親可以有個硬物支撐,我特意把寫字枱扭成對着牀的方向,母親從牀到寫字枱五六步就可摸到左手方便抓的那個桌角,當然桌旁正好就是供母親小便用的方便凳了,並在桌角上一點的位置為母親撕好要用的衞生紙,方便凳旁再放個紙簍供母親把用了的衞生紙隨手扔進去。我還為方便凳和凳下塑料桶剪了硬紙蓋,母親方便了就用它們蓋上,那是核桃粉紙盒剪的,紅色的圖案很好看的。母親練習了兩遍就差不多熟悉了。但是,晚上我還是不放心,決定和母親作伴,晚上照顧母親方便。母親一夜起了三次,不過,她不讓我幫她,雖然從牀上起來走到寫字枱與方便凳前不過五六步,母親也得用上十幾分鍾才能完成。但她還是堅持獨立完成了這些動作,不想給孩子添一點麻煩。

母親還急需要解決的是大便的問題。母親是個愛乾淨的人。讓她就在方便凳的桶裏完成是不可能的。她執意要到衞生間的馬桶那兒去,因為從前她能看得見時是去那的。她忘記自己現在已找不到去那兒的路了。在母親的世界裏,似乎一切都是茫然的荒原吧。我去上班到回來還不到三個小時,母親就在屋裏折騰了半天了,我開門就叫她,只聽到她的聲音卻找不到她的人。順聲音去找才發現她坐在電視桌上跟電視並排着。看到這個情形,我的心裏一陣痠痛着。母親找不到去廁所的路,病魔卻無法奪走她愛孩子的心,她在無處可去時,還是就近摸着硬物、找到可以不摔倒的地方坐下來等我,她知道只要我回來她好好的就行了,不能給孩子再添麻煩了。儘管電視桌兩頭應是放藝術品的地方,是孩子頑皮時也不會想到坐到那裏去的,因為要看電視應坐到對面的沙發去啊,要折騰也應在沙發上啊。但是母親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電視並排坐下,像個雕塑一樣,坐等孩子回來把温暖的手伸向她。我沒有辦法像從前不懂事時那樣埋怨母親老不聽話,在我不在的時候自己亂走,出事了怎麼辦。只是一邊牽着母親的手送她回到牀上去,一邊替她回憶從前的路,從她住的家的牀到穿過客廳的路,怎麼拐彎,進入衞生間向前走幾步到洗臉池,只要抓住池邊角坐下去就是馬桶了,就成功了。勸她不要性急,等等休息好了,帶她去認識一下,很快就能找到的。母親信心百倍,就在今天下午,才一天的功夫,她成功找到電視並按開看電視,當然她是看不清的,只能聽,又去了衞生間兩次,看來她對這個家已初步記起來了。

母親折騰了一天,也累了吧,她正呼呼安穩地在睡夢中呢。

【學做母親的小廚】

忽然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重視吃飯。

人生在世,吃喝二事。如果連吃飯都懶得做,生活的趣味真的不知在哪裏了。

又有人説,只知道吃,小心變成個吃貨。而母親的名言是,吃飽喝好不想家。所以母親的飯量一直很好,而且,似乎有增無減。從前母親總是把好吃的留給孩子的,自己從來不多吃一口,孩子們大了買好吃的回來,母親嫌孩子們亂花錢,不許亂買。而母親是從來沒有吃過零食的,就是一日三頓家常便飯,年輕時在孃家時她還吃過肉,嫁給父親後,家窮,又有個會過光景的嚴厲婆婆,一年到頭也很少割肉吃,就幾乎再沒吃過,再到後來,她就成了素食主義者,不再吃肉。所以我們吃餃子時會給母親專門做素餡的。

現在病成這樣的母親心性大變,孩子們給買什麼吃什麼都不會拒絕了。母親每天要喝兩次降壓和軟化血管的藥,每晚飯後睡前要喝一袋牛奶,這一次從妹妹那裏接回來後,發現母親的變化更大了。除了食量大增外,零食也不能斷了,上午下午甚至剛吃過早飯就要吃餅乾。我老怕母親對食物已沒有節制,怕她吃多了撐到胃了。所以,對母親的飲食就得特別關照,不能像從前一樣,我們吃什麼給她吃什麼了,我得給母親做些她喜歡吃又不傷胃的飯菜。

可是,一向只知工作而不太會做飯的我,要當個好廚師是有難度的。只能盡力而為吧,我問母親在妹家吃什麼,她説做什麼吃什麼,的確母親是從來不挑食的。而且胃口也一直很好的。那她做什麼給你吃呢,我又問,母親説,餃子。那就做餃子吧,上班回來,我就在街上買了做餡的料,特意買了新鮮的小茴香、豆腐乾、茴子白,原來想做西葫蘆餡的,沒買到新鮮的農家擔挑的那種西葫蘆,就做這三樣的吧。因為早上已給母親吃過兩個笨雞蛋了,怕營養比例失調,就只做了這三鮮餃子,新鮮的農家擔挑的小茴香,配上豆腐乾、茴子白,口味清淡純正,味道里有鄉村的感覺吧,母親對這簡單的小三鮮似乎特別滿意,因為她把我做的三十幾個餃子吃了個淨光,吃飯中途我怕她吃太多撐着,又不能直接説怕她吃多了,傷她的自尊吧,就送湯給她喝,母親顧不上喝湯,説餃子還沒吃完,不喝。直到把那一盤餃子吃光了,打了飽嗝了,她才心滿意足地喝我為她涼到温的湯。

母親在妹家時,妹老教她喊一句口號:吃飽喝好不想家。我想母親之所以這樣吃東西,或許是一種排譴思鄉之情的方式吧。一個人病成這樣,是不是顧不得想家,是不是顧不上管他的孩子們,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母親跟我最親的,母親病重時,什麼都忘記了,誰都認不出了,可是,還是能叫出我的名字來。母親見到我就是踏實的,在母親心目中,我是永遠的依靠吧。妹伺候她日子也不短,但一見我,就不管妹妹的感受,總是説數俺閨女頂事了,這俺閨女是我的特指,不包含妹妹的。

母親來到我家後,我就一直每晚陪在她身邊,每晚她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牽住她身旁的我的手,也許這樣會睡得更踏實吧。

【夢的忠實傾聽者】

午睡醒來,母親已坐在牀沿上了,我問母親睡好了嗎,她説早醒了。我問母親做夢了沒,她搖搖頭。我説我可做夢了。母親就又像從前一樣急着讓我給她講講。我就又給母親講自己的夢,因為夢讓我的心焦躁着,我也需要把夢講出來,有迷信説夢説了就破了。

在夢中,上班遲到了,似乎只剩下七八分鐘就要下班的情形,那也急急地趕去上班,在路的另一頭似乎看見查崗領導在打電話,似乎聽到説,快去突查,看看誰沒到呢,查到的就通知他們明天開始別來上班了,領導打電話火氣沖天的樣子。幸好,隔得還遠,他打電話看不到遲到的我。我慶幸偷聽到這重要的信息,就急速飛跑到辦公室去,剛到門口,幾個同事就説笑着從辦公室出來了,我説快回去回去,領導要來查崗了,説是查到了會開除的。他們看到我的樣子似乎覺得很可笑,不以為然地説早查過了,我們要回家去了。不管我怎麼解釋這信息的重要可靠性,他們都不予理睬,竟大笑着揚長而去。辦公室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後來,查崗的人來了沒有,他們被查到沒有,我是不是很幸運地躲過一劫,夢裏這段是模糊的。而是記起後來,我被相處極好的女同事拉去看熱鬧,聽説市裏有專家要來講課什麼的,那專家竟是講料理的,聽説免費試吃牛肉拉麪,不少人都去廚房吃麪去了,女同事拉我也去吃,我説我還得回家給我媽做飯呢,再説拉麪有什麼稀罕的。但是,一個人從眾的心理和愛沾小便宜的心理慫恿我不由自主跟着去了,面是在鍋裏煮着的,牛肉是白送,我抓起一把拉麪,不經意就扔進了面鍋裏,扔進去了才覺得不對,人家那面已快熟了,再扔進去不知情的人撈着吃就是吃生的了。

正夢在這裏就醒了。醒時,母親就在身旁,就講給她聽,母親雖插不上嘴,卻聽得開心得嗬嗬地笑……

【白髮飄飄】

記得母親年輕時,喜歡扎兩條辮子,那辮子一直垂到屁股下面,也不肯剪,那時她已經三十多歲,要知道那時候村子裏扎辮子是二十多歲女孩子們的事,六個孩子的母親卻還如二十多歲時一樣年輕漂亮。在母親的概念裏,頭髮是女孩家最重要標誌,她喜歡油亮的長辮子,一直捨不得剪。當然到後來一定要留長辮就與年齡不相符了,只好剪成飄在胸前的短髮,但依然是辮着辮子。母親平素是極節儉的,又受着封建老頑固思想奶奶的管制,從來沒做過一件奶奶認為出格的事,可是,剪了心愛的辮子後,母親自作主張到城裏照了一張兩條辮子垂到胸前的半身照,母親説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梳辮子的機會了,那就留個年輕的紀念給自己吧。當時照片多是黑白的,要是上了彩就要花更貴的錢,一般是有錢人趕時髦的事,對於從不亂花一分錢的母親來説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可是,母親還是堅決地不顧將來奶奶無休止的數落,竟洗了一張彩色的半身照。那張雙辮飄在胸前的照片後來一直鑲在父親得獎的獎匾的玻璃框裏,掛在父母住的房間,那張照片留下了母親年輕時的麗影,也留住母親浪漫的夢。現在想來,母親一生破費那麼一次,一生也只趕了這一次時髦,不過是對青春年華的一種祭奠吧。

再後來,母親連剪成飄在胸前的半長辮子都不適合了,因為,四五十歲快有媳婦的人,再梳成辮子,實在不成體統了,母親就剪成那種露出兩耳的運動頭,這種髮型很適合她的方臉盤,看上去也很精神,據説,八十年代時,這可也是很流行的年輕人的髮型呢。

母親遺傳給我們的也是我們最不想要的東西,就是少白頭,似乎每個孩子們都比她年輕時頭還要白得早,就連我的兒子也因為我的緣故也是一頭少白頭。弄成一家子都染髮,母親頭髮剪得那麼短也與白髮需染有關吧,三十多歲後,母親的頭髮就開始髮根發白了,母親這麼愛美的人,當然要染了,但她從未到過理髮店染髮,總是花兩塊錢買那種廉價的染髮劑自己為自己染,當然染不到的地方,會由父親幫忙,而父親那麼倔的人也總是樂為服務。母親自己有一套染髮的工具,當然是她自己發明的,一隻小舊碗,或一個玻璃杯,一隻過期的牙刷,一塊不用了的舊牀單,總之,是廢物利用。後來,我們染髮也常學媽媽,不到理髮店去,而是用媽媽自制的這些工具讓媽媽給染或自己染。

父親去逝後,母親執意一個人在老家生活,可是,六十歲腦出血大病一場九死一生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母親的頭髮因為生病不再染而變得全白,尤其是沒過半年,母親不僅頭髮全白了,而且牙齒也全部脱落了,因為沒了牙齒,兩腮也陷下去了,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母親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折磨,一個有生以來從不生病的人,突發腦出血病,半身不遂,母親已經記不得很多事,更記不得要染回再白了的頭髮。後來,母親慢慢恢復了好多,我們一起説笑時,就説母親再染了頭髮一定會年輕十歲的,可是病過的母親決定不再染髮了,這一場病,讓母親真正步入了老年。

一頭白髮又能怎樣,證明一個人老了又能怎樣?死裏逃生的母親不再恐懼衰老,當然也不會恐懼死亡,她已倔強地同病魔抗爭了十個春秋。雖然,對於她來説,現在每走一步都要用上吃奶的勁,舉手投足也有諸多不便,但我們從未見她因為寂寞因為孤單而無所適從,母親更未在我們面前落過一滴淚,她總是把所受的罪看得那麼輕,那麼不經意。她説,人總要老了,老了總會生病,生病了自然會不痛快,總不能因為不痛快就不要好好活吧。母親從未説過消沉的話,在她的眼裏,這些都不算什麼,她的孩子好她就什麼都好。給孩子們添麻煩才讓她難過,而她的孩子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那一頭白髮,母親是絕看不出是七十歲的人的。

我想有一天我也會白髮飄飄,到那時,是不是還會像母親一樣活得坦然、樂觀。當我也遭遇母親這樣的病況,我是不是也會像母親一樣放下從前,學會自處,學會適應生活。

母親一直是那個最關心孩子的母親,在她生病的前一刻還在為兒子的生計擔心着,即使生了病,在有了意識的那一刻想到的也還是孩子的事,直到現在,母親已經再無能力為孩子們做點什麼時,母親想的是怎樣好好活着,不再給孩子添一點麻煩。她知道她能健康活着就是孩子們的福。

母親像蝸牛一樣拖着病腿練步,用最大的耐心做着那些從前幾分鐘現在半小時也未必完成的動作,連吃飯也儘量適應着孩子們的口味,從不叫苦,更不挑剔。當我因為工作太忙而照顧不周,在母親面前感到慚愧,向母親道歉時説,“媽媽你罵我吧,我回來太遲了,今天實在是太忙了”。她總是説她可捨不得罵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