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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人生的歸宿情感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5.14K

在日常學習、工作或生活中,説起散文,大家肯定都不陌生吧?散文分為敍事散文、抒情散文、哲理散文。想要學習寫散文嗎?下面是小編整理的關於人生的歸宿情感散文,歡迎閲讀,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關於人生的歸宿情感散文

人的一生應該朝哪邊走,這是很多人的疑問,也是大家都在糾結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很有有人能找到自己心靈的歸宿,人生的歸宿,你呢?你有什麼感悟?下面給大家帶來的是關於人生的歸宿情感文章散文欣賞大家一起來看看。

夜晚的火車站燈火輝煌,人羣中多了警衞,空氣被喇叭發出的安全警示所佔據,每個人的臉上堆積的不是疲憊,而是一種置身世外的冷漠,行李像一塊塊巨大的巖石停靠在座椅,應和着窗外夜空的星辰,發出流水般冰冷的光。然而這一切營造出來的不是莊嚴和肅穆,不是離家與歸家的期待與彷徨。我坐在人羣中,似沉入一片深海,看海面上演的各種浪花與浪花的分離與融合。我極力將自己拋到半空,不再去體驗各種悲歡離合,就像此刻冬夜裏盤旋的星辰,以至高的角度看着這擁擠的人羣,雖昌林在信裏説過“所有的離去都是它應有的歸宿”,然而當相聚和分離在短時間內反覆上演,就像看了百場絢麗的煙火晚會後落寞離場,連空氣也充斥着人情的慘淡。

和昌林的相遇是巧合,也或許是我們約好在這一天的鶴歸園相見。我從西安坐火車到洛陽,為的是大學畢業那年在鶴歸園埋下的一個盒子,鑰匙在抽屜裏放了三年,這一天是當年約定開啟的日期。到洛陽時已是下午五點,當時天色將晚,西天的晚霞也漸漸隱去,冬日的鶴歸園因這傍晚的蒼涼而愈加勾起我消逝已久的悽清與悲涼之感。憑着微弱的光尋找湖心亭左側門對應的那棵柳樹,然而我將周邊所有的樹都尋遍了,也未發現那棵垂柳,只有幾株稀稀落落的小松樹作為僅有的裝飾掩人耳目。

三年了,那棵柳樹大概是被砍了。我頹唐得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呆呆望着暗淡的湖水。我想起柳樹還在的時候,冬日的蘭湖雖沒有春夏時的活力,然而湖面上漂浮的片片枯黃的柳葉像為湖水織就的鵝黃毯子,在夕陽映襯下反射出金黃的光,一種靜穆的蕭瑟沉沉的落入心底。我想起了文景,其實從打算重回故地時我就一直惦念着他,總抱着一種或許可以再見的憧憬,雖知道他今年已是去了英國留學,心裏卻總是忐忑不安,大概是因為一絲殘存的愧疚。

舉行大學畢業典禮那天,文景沒來,也或是他來了,而我沒能在千百人中找到他,總之沒能當面跟他説一句畢業快樂。那天下午將給文景寫好的信放進他送我的木盒裏埋進了鶴歸園,發信息告訴他我走了,鶴歸園裏有我留下的最後一點念想。只是我沒告訴他三年後我會再回來,如若信還在,便將它帶回。

然而如今我找不到盒子的位置,憑着殘存的記憶在周邊刨了幾個小土坑,卻也毫無收穫。當喇叭裏響起閉園的消息時,我暫且放棄了尋找,帶着失望卻又有些許的慶幸打算離開。可是昌林出現了,像是凌晨藏藍天空裏劃過的一顆流星,細微得只有虔誠者才看得到。當時他從我身邊匆匆而過,而我從紛紛出園的一羣遊客中叫住了他,不是我知道他的名字,而是他恰好回頭了而已。我願意相信一些莫須有的東西,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才不只由山川樹木花鳥蟲魚組成,還有使這個世界更加充盈、使萬事萬物的存在有它的價值和意義的一些東西。就像我們從萬萬人中與一個人相遇,無論親人愛人友人陌生人,此刻我們的生活有了交點,哪怕只有這樣一個交點,也會萌生出多少的感慨。

我問昌林這裏的柳樹哪裏去了,他説前年秋末砍掉了。我問他原因,他説一到秋天風一吹,柳樹的枯葉就飛得滿園都是,打掃費時費力,於是就將柳樹換成這四季常青的小雪松了,他説他不是不喜歡雪松,只是更愛秋天鶴歸園的柳葉罷了。我點點頭表示贊同,尤其是葉子落在湖裏的樣子更美。他一下子握住我的手,眼睛裏閃閃發光,他説他家就住在鶴歸園附近,從小就在裏面玩,像家裏的後花園一般,沒事就在裏頭看書曬太陽,只是這花園不是他做主,他甚至於懊惱自己竟無力留住園裏的柳樹。

昌林問起我與鶴歸園的淵源,我説大學期間時常與朋友一起在此舉辦小型的詩歌活動。昌林拉着我的手説他知道,甚至也曾擠在人羣中看過我們朗誦詩歌,只是對我不曾有些許印象,我開玩笑説我是幕後策劃人。就這樣和昌林繞着街頭走到了夜色降臨華燈初上,大多時間是在聊詩歌。我看得出來昌林很喜歡詩,然而當我談及詩人的生與死時,他卻沉默不語,一個人慢慢向前踱步。

我説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昌林似乎想起些什麼,問我是否認識文景。我呆呆點了點頭,夜晚的風吹得有點冷,眼睛裏生出些許冰涼的淚。昌林説前年鶴歸園挖柳樹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在,父親回到家裏帶回一個盒子,説是從柳樹底下撿回來的,上面似乎刻有兩個人的名字,而他只能將就認出文景二字而已。我説另外一個名字是清蘭,從柳樹底下挖出這個盒子才是我來洛陽的目的。昌林説盒子他從未打開過,在書櫃裏放了兩年。

我又看到了這盒子,像是遠別重逢的親人,撫摸着它滿是皺紋的臉,在柳樹底下安睡的日子證明着它的滄桑,還有時光雕刻出來的沉重。寫給文景的信還在,我們在海邊撿的貝殼在河裏找的石頭也在,還有幾年來他寫給我的信,信封上綁着一枝幹枯的滿天星。就在幾秒鐘的時間,腦子裏不知閃現了多少個我始終不願意回憶的場景,文景又從那一片茫茫白雪中向我走來,臉上一抹安靜的笑。我也笑了。昌林看着我,問我是否願意分享與文景的故事,他説他曾為這盒子想了許多個故事。我點點頭,默默打開給文景寫的最後一封信。

“文景:

終於,畢業了。自從與你分開後,我就盼着畢業,因為怕再看到你。然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我又像一般四處尋找你的身影,連我自己都笑話自己。

文景,你知道的,母親於我來説意味着什麼。那天你提到結婚的事情,我很開心,真的,有一個我愛的男人打算與我一起生活,這樣我的生命一定會歸於圓滿。然而我們之間的阻礙太多,距離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母親需要我的照顧,她希望我能擔起這個家的責任。

我知道那天不該對你大發脾氣,你説凡事都會有解決的方法,只是我沒有辦法等你。跟你提分手是我的錯,你答應分手是你的錯。無論如何,今天我從這洛陽城回去,將一切都留在這柳樹之下。如若你看到,燒掉或帶回,任你。

——清蘭”

我以為不會再看到這封信,沒想到時隔三年又回到我手中,雖其間又經歷了許多變化,然而結局終歸是一樣的。我與文景是大學校友,在學校的詩社裏認識的。只是畢業之時他考取了雲南那邊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下來後他向我求婚,你知道嗎,當時我感動得一塌糊塗。只是最後我説這件事需要與母親商量。我知道文景很失望,然而從小到大,我習慣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到母親。

我是由母親帶大的,家裏的條件其實並不怎樣好,這是文景知道的。他知道我身上擔負着與一般男人同樣的責任,所以他才會在畢業之時向我求婚,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只是母親需要我照顧,需要我在畢業之後能夠馬上成家立業,而不是要等文景研究生畢業之後。母親擔心我與文景兩個人離那樣遠,誰能保證將來必定能在一起。如果我等他等不到呢。其實我何嘗不擔心,大概就是如此,我才會愈加害怕。就這樣拖了半年之後我跟他在電話中提分手,他沒有挽留我。

畢業以後我便回到西安工作,母親總擔心我的婚事,隔三差五要我去相親,而我忙着工作,能夠推脱的便推脱過去。我似乎還念着文景,然而我又恨他當時的不挽留。直到後來無意中聽大學詩社裏的朋友説,文景那段時間出了車禍,在重症監護室裏住了十多天。原來當我跟他電話裏提分手的時候他還在醫院,腿上還打着石膏。他之所以答應分手,是他不敢確定自己的身體情況將來如何。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已是文景發生車禍一年以後,聽朋友説他現在身體已恢復,那時我便下定決心去雲南找他。

我提前幾天將一週所有的工作做完,請了假去昆明找文景。那時我沒有想過以後,只是覺得我們倆還不應該結束,或許是差了一個短暫的結尾,來彌補大學畢業時的遺憾,也或許是差了餘生,來彌補整個一生的缺憾。到了文景所在的學院樓下,我發信息跟他説五分鐘後文學院樓下見。就像我們還在讀大學時一般,中午下課我會提前發信息告訴他五分鐘後文學院樓下見,中午想吃酸菜魚。我怕回憶過去,卻總是無意中在現實裏重複過去的事情。與文景分開後我依舊會在花瓶裏插上幾束滿天星,在它們開到最盛的時候從花瓶裏抽出來,分成幾小束用毛線綁在一起,倒掛在牆壁上。這是他教給我的做乾花的方法。與一個人相處得久了,原本是他的東西最後也會深入到你的骨髓,成為你的日常,似乎它從你出生之日就跟着你一般。

文景見到我便問中午還吃酸菜魚嗎,我看着他,他還是那個文景,只是右眼眼角多了一條細微的疤。他用手指彈了我的腦門,又問我是否還吃酸菜魚,我點了點頭。我還未張口問關於他的事情,他便像是剛會説話的啞巴似的,一個人嘰裏呱啦説了一大通。他説新學校很棒,導師很好,同學也好,重要的是酸菜魚做得超級好吃。我問他身體怎麼樣,他説每天早上跑步鍛鍊身體。我説車禍。他沉默了許久才説已經恢復正常了。我便沒有再問其他。

吃飯時他説碩士讀完後打算去英國讀博,我笑着説可以在倫敦眼看煙花了。其實當文景説出他以後的打算之時,我便明確的知道了我們的結局。我説我是和同事一起來昆明出差,順道來看看他,明天就走。他帶我在學校裏轉了一圈,分別之時我笑着跟他説去倫敦眼別忘了拍照片給我。他説一定。後來我們便沒有再見過面,然而對他的些許愧疚還在。有時也會想如果當時我説我是專程來看他的,是因為聽了他車禍的消息太過於擔心而臨時訂機票過來的,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只是我實在沒有心力再去折騰,沒有我,他的未來會毫無牽絆。

我的故事講完了,也或許它還在繼續,只是未來究竟怎樣,沒有定論。昌林説這個故事比他編得要好的多,他以為定是一雙男女愛得死去活來最後雙雙赴死這樣的故事,我笑他是鴛鴦蝴蝶小説看得過於多了。我坐在昌林書桌前的椅子上環顧四周,發現除了窗簾是綠色的,其餘牆壁書櫃桌椅全是古舊的木黃色,給人一種穩重的古樸,卻覺得這不應是一個年輕人的房間。我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打開一點子窗,一絲絲涼氣進到屋裏來,便覺清爽許多。昌林説他平時很少開窗。

我重新坐下來説想聽聽他的故事,他準備説盒子的前生後世,我説我是想聽他的故事,與這盒子一般的故事。他搔着頭,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翻開一本書又合上,這樣反覆兩三次,最後從牀底下一個破舊的箱子裏翻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我,上面寫的是“紅日集”。我小心翻看着小冊子,生怕這牛皮黃的紙張在空氣裏破碎。這是一本詩集,大概是作者自印,扉頁用鋼筆寫着“山野童叟”,字跡古樸圓厚又透着些許靈動。我説署名“山野童叟”的`這位詩人,他的詩我倒也讀過幾首,只是從未聽説過他還留有這本《紅日集》。我問昌林他在哪裏的舊書店買到的,他説“山野童叟”是他的祖父。

因此我猜昌林也寫詩,然而他卻立馬將這冊子安置在箱子最底層,就像剛剛我們同看詩集的那一小段時間是我憑空想象的一般。他説自從他的祖父去世之後,家裏人便不准他讀詩,更不許他寫詩,家中書櫃裏祖父的藏書通通被父親賣到了舊書店。他是從小跟着祖父一起學詩的,無論是唐詩宋詞還是現代詩,都是跟着祖父一天一天讀出來的。只是突然有一天祖父失蹤了,父親説他死了。直到長大後他才聽説祖父是自殺的,因為一個女人。

昌林説父親不在家時他曾問過母親關於祖父的死,母親説那個女人是祖父年輕時最深愛的,他們也是因為詩歌走到一起。當時祖父在南京寫詩已是小有名氣,在報紙上時有發表,便會收到一些讀者的來信,那個女人便是其中一位。祖父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她對於詩有她自己獨到的見解,他們常常會在信中就一些問題進行討論,當在信中分辯的不可開交時他們便在私下裏見面了。以前那個時代一見鍾情的人居多,他們以學問至上,便不顧及其他許多不必要的事情,於是見了一面,談了問題,便在一起了。

直到祖父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太奶奶在老家已是給他選好了準備過門的媳婦,命他年底回家成親。祖父回信説娶妻的事不用老人家操心,沒想到太爺爺一封親筆信將祖父從南京招了回去。祖父被迫與此前從未見過面的女人成了親,然而第二天他就搭火車回了南京。然而當那個女人聽説祖父成親之後,只丟下一封信便默默離開,信上只留了一句“一生一代一雙人”。祖父曾滿南京的找她,卻始終沒有見到她。最後他在報紙上登了一首詩,是為她而寫,大意是説此生不能在一起便等來世。直到前年祖父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後便也相繼離世。這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昌林説他的父親對祖父的死沒有一絲的哀痛,然而他卻從未因此對祖父產生任何偏見,雖然這對祖母並不公平,但在他心裏祖父依舊是那位敢愛敢恨的“山野童叟”,即使在絕望之時也能在詩裏大聲説出“太陽啊/你的光芒是春天的雨露/跳躍在百尺黑髮間”這樣飽滿的詩句

昌林的眼睛濕潤了,我感慨於老詩人的詩句和他一生中所秉持的矢志不渝的愛情。我相信老詩人對那個女人的愛已不僅僅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其中更多的是他們彼此作為知音而成為各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納蘭的詞曾作為那個女人對昌林祖父的離別之語,現在讀來才能體會到裏頭的深情與苦痛。年輕時他們成為彼此的遺憾,而這遺憾需要在離開塵世之後才能彌補,這是他們生前約定好的。我可以想象年輕或年老之時他們在一起讀詩的模樣,像黛玉和寶玉在樹下讀《西廂記》一般,那樣一種瀰漫着安靜祥和的氛圍。昌林説我是個過於理想化的人,我承認,因為未來的不可預料,暫且將所有的浪漫和美好塞滿過去或未來又未為不可,雖然現實往往是差強人意。就像以前我時常憧憬和文景結婚以後的生活,然而我的幻想還未結束,現實就已經在步步緊逼了。

我和昌林靠牆坐在地板上,沉浸在共同的悲傷之中。窗外一棵榕樹殘存的幾片枯葉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橘色的光,我忽而想看看冬天夜晚的天,看看落在上面的星辰。昌林説他從未在冬天看到過星星,我笑着説小時候在家裏過年,母親在冬夜帶我去看戲的時候要走好長一段路,我不聽話她便叫我看天上的星星。那時我知道冬天夜晚的星星是最多最亮的,像母親在燒餅上撒的白芝麻,沾上白糖熬製的糖稀,星星也甜的髮香。然而當我們準備出去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無奈剛剛調整好的心態又歸於頹唐,昌林説下雨了就不能看星星了嗎,他不相信。

昌林拉着我的手走進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他説要為我讀一首詩,是他寫的,我在雨中默默地點頭,我知道這是他口中的星星,也是我心嚮往之的星星。

“我愛看樹枝上的鳥/看它的羽毛在陽光裏/染上花的芬芳/看它花蕊般綻放的小嘴/吐出動聽的羽翼/我愛它/我為它開了一扇窗/卻叫它失了廣闊的天/我擔心/當綠葉再伏到我窗台/問鳥兒的蹤影/我該如何回答”

我喜歡昌林的詩,與“山野童叟”的詩一樣,真摯得似一潭清澈的溪水,情感的血液在語言的血管中流動,對於大自然的熱愛便是對這世界的熱愛。這是他們的心。我和昌林在冬夜的雨中散步,身上被雨淋濕了,而心裏是熱的,因為雨中的詩是不可多得的浪漫。自從工作之後,生活裏便少了儀式感,很少會突然萌生出一些想法來澆灌乾枯的生活。雨中的詩更是奢望。

昌林説這是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詩讀給別人聽,因為除了我沒人知道他在寫詩。我問他寫好的詩稿如何安置,他説在箱子的最底層,與祖父的《紅日集》放在一起,如果哪一天被父親發現,便將它們一起付之一炬。我同情昌林的處境,想盡我一己之力幫他保存詩稿,卻發現我作為一個陌生人依舊是無能為力。

昌林説以前在鶴歸園沒能聽到我讀詩,希望在這夜雨中能一飽耳福。我站在一棵大樹底下,踩着一塊高高的石板當做戲台,我大聲朗誦,風聲雨聲是最動聽的配樂。

“我在滿是雨水的火車站/看遍地枯萎的玫瑰/一朵花是一把紅沙/流失得悄無聲息/不哀歎也不祭奠/我讚美過玫瑰的紅/也留戀過它的香味/想懷抱一束穿過人羣/卻抵不住血液和水的相互吞噬/就在我狹小的車廂裏/留一朵不敗的玫瑰/香氣繞進血管/隔着皮膚/聞一種刻骨銘心的味道”

我説這首詩是在從昆明離開時寫的,很久以前的詩了,現在讀來更覺矯揉造作。昌林説他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境,好像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死掉了。他説他喜歡我的天真,即使在絕望之時也要去回想曾經的美好,去憧憬未來的希望。

雨停了,冬天的雨在夜晚愈加顯得淒冷。已是深夜十一點鐘,時間在過去的時空裏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我跟昌林告別,感謝傍晚的相遇,感謝他幫我保管盒子,感謝能再次讀到“山野童叟”的詩,感謝他在雨中點亮的星星,感謝。聲音裏有些許顫抖,我自來不擅長離別的場景,尤其是與陌生人。因為是兩個陌生人的相遇,所以這所有的一切才顯得彌足珍貴。昌林説就像我今天在人羣中叫住他一般,這是緣分,緣分這東西從不可強求,如若哪一天他在人羣中叫住我,希望我不會驚訝,就像今天的相遇一般。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回到預定的旅館,關掉燈躺在牀上,眼淚落在枕頭上。我忽然感覺這世界空得只剩下我一個人,和昌林在一起的場景不斷在腦子裏回現,我甚至於想這世上的緣分不多,錯過便就成為一場空。我不知昌林對我秉持着一種怎樣的情感,或許他遇見過很多像我這樣的陌生人,也或許這麼多年來他只對我説過他的故事。然而我又細細回想昌林最後説的那句話,就讓我們成為彼此心中美麗的存在,這是他的浪漫主義,也是我的理想化。因為這段時間只關乎我們,沒有工作沒有家庭沒有世俗,只有我們各自所熱愛的和仇恨的。雖就此分別有太多的不捨,可人與人就是如此,我和昌林之間可維繫的東西實在太少。既然如此便不可再優柔寡斷。

而對於文景,我想着要慢慢釋懷,我總不能活在過去的遺憾裏。我想起昌林的祖父留有遺憾的愛情已經歸於圓滿,他們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遺憾。然而我和文景的遺憾不知會如何彌補,既然如此就暫且將它置於天上地下,留這中間的空隙繼續生活。明天晚上從這裏回去,無論多少悲歡離合,都會成為過去時空裏鮮活的景和現在時空中暗淡的光。

我從牀上下來,打開厚重的窗簾,雨後的月從雲裏露出頭來,月光照進屋裏來,似是一層冰。我伸手輕輕觸碰涼涼的月光,一種神聖的儀式感油然而生,古往今來這樣的月光被多少人觸摸過,又有多少人秉持着與我一般的心境去尋找冬天夜空裏的星星,在永恆中體會世間的悲歡離合,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