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賽場人羣喧雜，窗外朝陽似火，暖意融融，卻絲毫沒温暖半分到周牧方的心頭。本來費心準備的演講比賽到最後還是抵不過勁敵初尋的滿堂彩。正在她慘然兀自發怔時，遠遠的一個身形輕巧的移近，她定睛一看，正是初尋。
“你是周牧方吧，台上講得不錯。”她面前的男生瘦高清秀，單眼皮的眼角淺笑綿延。
“哦，是嗎？”牧方莞爾，眼光從他脖子上掛着的.金牌掠過，“你比我流利多了。”眼睛帶着崇拜的笑意向他望去，心裏卻不甘心地預言：等着看明年的。
打那之後，初尋幾次在學校裏遇見周牧方，總是熱情地與之攀談，目光裏掩飾不住的欣喜，隨行的同伴都很不解：原來那個見人頭都不點的冷傲男生哪去了。這日，初尋在走廊裏喊住牧方：“這屆三校聯合英語演講比賽，參加不？”周牧方眉頭一挑，隨即恢復懶洋洋的神態：“那就陪你玩玩唄。”為了不重蹈覆轍，初尋那一陣天天早上陪她晨讀，對着曉風把一個個單詞念出來，直感覺它們消逝在陽光裏。牧方得到初尋的指點和鼓勵，感覺勝券在握，甚至不覺得自己遜他一籌。是日天降鵝毛大雪，比賽如期舉行，周牧方像一匹黑馬，在台上或談笑風生或深情款款，一雙丹鳳眼閃爍光芒。人人都道這個皮膚似雪，眉目如畫的女孩和上屆冠軍初尋真是金童玉女，兩人賽個旗鼓相當。可就在最後一輪即興演講的關鍵環節，周牧方説了一半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只聽得時間秒秒地流過，心中焦急萬分。情急之下，編了幾句語無倫次的過渡句，才又步入正軌。其間她目光掠過初尋的臉，見他一雙眼微笑如平常，安靜地望着自己。好不容易挨下了台，她就衝出大門，心裏又氣又恨，羞愧難當。初尋見狀，不迭地追來：“你怎麼走了，比賽發生這種情況很正常的。”
“發生在我身上就正常是吧，你別跟過來了，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最後這句夾雜着哭聲，顯得聲嘶力竭。初尋一動怒，也沉不住氣了，一字一句得道：“你從來不懂得適應遊戲規則，這是成人的世界，而你輸不起。周牧方，你如此辛苦地發掘自己，讓旁人看到你發光發亮，殊不知你在用自信掩飾你心底的自卑。令我心寒的是，你甚至不懂得接納別人對你的……”他驀然停住，“總之你就是這麼不近人情。”牧方呆住，原來在這麼長的時間裏，自己都在努力尋找存在感，竟而對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恍然不覺，她如此憐惜和在意自己，此刻方被點醒。
她別轉過身，讓眼淚風乾，側頭露出半邊月亮般皎潔的臉，把清冽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明天最後一戰，我去給你加油。”語罷轉身，踏雪而去，留下他對着凹下去的雪白足跡發怔。不知道她此時內心一片澄澈空明，正如這滿地的白茫茫空無一物卻銀光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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