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樓房旁邊有一棵苦楝樹，少説也有三、四十年的樹齡了，否則它就不會如此參天，亭亭如蓋，佔地半畝。這是我們城中的古樹，受到保護的，才會如此完好。春天來的時候，它光禿禿的樹枝開始綻出新芽，到了四月天便濃陰如蓋，鬱鬱葱葱，看不出它垂暮之年的樣子。秋天，葉子變黃，開始落葉，枝頭掛滿了金色的果實，鳥兒不停地叮咬，地上滿是果實。只有入了冬，葉兒褪盡，露出黑厚粗糙的皮膚，才明白它真的老了。它是我們這個小城的一景，許多人在此駐足觀賞；它又儼然一個氣象員，報告着春夏秋冬。可是在一個雷雨交加,狂風怒號的夜晚，它突然倒下了……誰也沒有想到，直到第二天人們才發現這棵苦楝樹倒栽了葱，橫亙在公路上。或許它承載着太多的歲月滄桑，太多的歷史沉重？或許……先是綠化隊的人鋸走了樹幹，清理現場。後來是有人錘打斧劈，連根挖起，當作柴火燒了。樹砍掉以後，人們才發現，它的根部已空蕩蕩了，難怪它在風雨飄搖中轟然倒下了。只是，不知現在那木紋細密的軀幹成就了誰家的衣櫥？我驚訝地發現，這棵老苦楝樹，每年密密麻麻地結出很多果子，卻從不見地上生出一棵小樹苗，而在它死後的第二年春天,地上就長出許多小苦楝,如今都有五、六米高了！這是生命的延續麼？
在辦公大樓，每當累了，我便憑窗而立，一排綠化樹首先映入眼簾。除了幾棵棕櫚，清一色的全是小葉榕！那小葉榕的.生命力極強，剛種下幾年，就能遮擋風雨了！它長勢喜人，彷彿讓人看到未來希望！
不久，大樓裝修，人們在拆卸腳手架的時候，不小心壓壞了一棵小葉榕。綠化工人便剪掉壞枝，用薄膜把它包紮起來，期待它的新生！過了不久，樹枝上便長出了嫩芽，和人類一樣的生命，它也想享受陽光雨露，也想長成參天大樹呀！以為躲過了這一劫，小榕樹就可以順利地成長了！可沒想到的是，總有些漠視生命的人拉扯這嫩綠的芽，並不斷搖動它的樹幹。小榕樹還是不屈不撓地生長，摘除一批，它又長出一批……可終究敵不過人為的破壞摧殘，小榕樹最後還是死了！我想，樹也是有生命的，它怎能屢屢地經受摧殘呢？
我又想到了老家的那棵龍眼樹，那是父親小時候種下的，已成參天大樹了。每年它都結出很多龍眼，豐收年可收得五、六擔果子呢！小時候我偷偷上樹摘果子吃，由於樹幹太大，只好從它垂下的枝攀附上去，坐在樹枝上慢慢地摘果子吃，果核一個一個落下來，驚動了在地裏勞動的祖母。她抬頭望上，我趴着不動，待她又勞作，我又開始吃果了。它曾經給我的童年多少快樂啊！都説“樹大招風”,現把它砍掉了！據説是為了我，為了迷信......一棵參天大樹就這樣沒了！它是多麼無辜呀！
在自然界，有些樹木可以長成參天大樹，像那棵苦楝，那棵龍眼樹，雖然現在它們被打成傢俱和作柴火燒了，但它們曾經繁榮昌盛，曾經輝煌。而有的來不及長高長大，就枯死了，像那棵小榕樹。有的即使能夠活下來，也註定成不了參天大樹....人類又何其相似呵！
在這大千世界，花鳥蟲魚，巨樹小草，及至芸芸眾生，一切的一切，命運是不一樣的，有的可能成為參天大樹，有的只能是灌木小草，這是自然規律。思及此，我便釋然。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