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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

欄目: 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2.94W

引導語:託物言志是一種非常常見的修飾手法,相信大家亦接觸過不少,那麼接下來是小編為你帶來收集整理的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歡迎閲讀!

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

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天鵝

在任何社會裏,不管是禽獸的或人類的社會,從前都是暴力造成霸主,現在卻是仁德造成賢君。地上的獅、虎,空中的鷹、鷲,都只以善戰稱雄,以逞強行兇統治羣眾;而天鵝就不是這樣,它在水上為王是憑着一切足以締造太平世界的美德,如高尚、尊嚴、仁厚等等。它有威勢,有力量,有勇氣,但又有不濫用權威的意志、非自衞不用武力的決心;它能戰鬥,能取勝,卻從不攻擊別人。它是水禽界裏愛好和平的君主,它敢於與空中的霸主對抗;它等待着鷹來襲擊,不招惹它,卻也不懼怕它。它的強勁的翅膀就是它的盾牌,它以羽毛的堅韌、翅膀的頻繁撲擊對付着鷹的嘴爪,打退鷹的進攻。它奮力的結果常常是獲得勝利。而且,它也只有這一個驕傲的敵人,其他善戰的禽類沒一個不尊敬它,它與整個自然界都是和平共處的:在那些種類繁多的水禽中,它與其説是以君主的身份監臨着,毋寧説是以朋友的身份照看着,而那些水禽彷彿個個都俯首貼耳地歸順它。它只是一個太平共和國的領袖,是一個太平共和國的首席居民,它賦予別人多少,也就只向別人要求多少,它所希冀的只是寧靜與自由。對這樣的一個元首,全國公民自然是無可畏懼的了。

天鵝的面目優雅,形狀妍美,與它那種温和的天性正好相稱。它叫誰看了都順眼。凡是它所到之處,它都成了這地方的點綴品,使這地方美化;人人喜愛它,人人歡迎它,人人欣賞它。任何禽類都不配這樣地受人鍾愛。原來大自然對於任何禽類都沒有賦予這樣多的高貴而柔和的優美,使我們意識到大自然創造物類竟能達到這樣妍麗的程度。俊秀的身段,圓潤的形貌,優美的線條,皎潔的白色,婉轉的、傳神的動作,忽而興致勃發,忽而悠然忘形的姿態,總之,天鵝身上的一切都散佈着我們欣賞優雅與妍美時所感到的那種舒暢、那種陶醉,一切都使人覺得它不同凡俗,一切都描繪出它是愛情之鳥;古代神話把這個媚人的鳥説成為天下第一美女的父親,一切都證明這個富有才情與風趣的神話是很有根據的。

我們看見它那種雍容自在的樣子;看見它在水上活動得那麼輕便、那麼自由,就不能不承認它不但是羽族裏第一名善航者,並且是大自然提供給我們的航行術的最美的模型。可不是麼,它的頸子高高的,胸脯挺挺的、圓圓的,就彷彿是破浪前進的船頭;它的寬廣的腹部就像船底;它的身子為了便於疾駛,向前傾着,愈向後就愈挺起,最後翹得高高的就像船舳;尾巴是地道的舵;腳就是寬闊的槳;它的一對大翅膀在風前半張着,微微地鼓起來,這就是帆,它們推着這艘活的船舶,連船帶駕駛者一起推着跑。

天鵝知道自己高貴,所以很自豪,知道自己很美麗,所以很自好。它彷彿故意擺出它的全部優點;它那樣兒就像是要博得人家的.讚美,引起人家的注目。而事實上它也真是令人百看不厭的,不管是我們從遠處看天鵝成羣地在浩瀚的煙波中,和有翅的船隊一般,自由自在地遊着;或者是天鵝應着召喚的信號,獨自離開船隊,遊近岸旁,以種種柔和、婉轉、妍媚的動作,顯示它的美色,施出它的嬌態,供人們仔細欣賞。

天鵝既有天生的美質,又有自由的美德;它不在我們所能強制或幽禁的那些奴隸之列。它無拘無束地生活在我們的池沼裏,如果它不能享受到足夠的獨立,使它毫無奴役俘囚之感,它就不會逗留在那裏,不會在那裏安頓下去。它要任意地在水上遍處遨遊,或到岸旁着陸,或離岸游到水中央,或者沿着水邊,來到岸腳下棲息,藏到燈芯草叢中,鑽到最偏僻的灣汊裏,然後又離開它的幽居,回到有人的地方,享受着與人相處的樂趣──它似乎是很喜歡接近人的,只要它在我們這方面發現的是它的居所和朋友,而不是它的主子和暴君。

天鵝在一切方面都高於家鵝一等,家鵝只以野草和籽粒為生,天鵝卻會找到一種比較精美的、不平凡的食料;然後它不斷地用妙計捕捉魚類;它作出無數的不同姿態以求捕捉的成功,並儘量利用它的靈巧與氣力。它會避開或抵抗它的敵人:一隻老天鵝在水裏,連一匹最強大的狗它也不怕;它用翅膀一擊,連人腿都能打斷,其迅疾、猛烈可想而知。總之,天鵝似乎是不怕任何暗算、任何攻擊的,因為它的勇敢程度不亞於它的靈巧與氣力。

馴天鵝的慣常叫聲與其説是響亮的,毋寧説是渾濁的;那是一種哮喘聲,十分像俗語所謂的“貓咒天”,古羅馬人用一個諧音字“獨楞散”表示出來。聽着那種音調,就覺得它彷彿是在恫嚇,或是在憤怒;古人之能描寫出那些和鳴鏗鏘的天鵝,使它們那麼受人讚美,顯然不是拿一些像我們馴養的這種幾乎喑啞的天鵝做藍本的。我們覺得野天鵝曾較好地保持着它的天賦美質,它有充分自由的感覺,同時也就有充分自由的音調。可不是麼,我們在它的鳴叫裏,或者寧可説在它的嘹唳裏,可以聽得出一種有節奏有曲折的歌聲,有如軍號的響亮,不過這種尖鋭的、少變換的音調遠抵不上我們的鳴禽的那種温柔的和聲與悠揚朗潤的變化罷了。

此外,古人不僅把天鵝説成為一個神奇的歌手,他們還認為,在一切臨終時有所感觸的生物中,只有天鵝會在彌留時歌唱,用和諧的聲音作為它最後歎息的前奏。據他們説,天鵝發出這樣柔和、這樣動人的聲調,是在它將要斷氣的時候,它是要對生命作一個哀痛而深情的告別;這種聲調,如怨如訴,低沉地、悲傷地、悽黯地構成它自己的喪歌。他們又説,人們可以聽到這種歌聲,是在朝暾初上,風浪既平的時候;甚至於有人還看到許多天鵝唱着自己的輓歌,在音樂聲中氣絕了。在自然史上沒有一個杜撰的故事,在古代社會裏沒有一則寓言比這個傳説更被人讚美、更被人重述、更被人相信的了;它控制了古希臘人的活潑而敏感的想像力:詩人也好,演説家也好,乃至哲學家,都接受着這個傳説,認為這事實在太美了,根本不願意懷疑它。我們應該原諒他們杜撰這種寓言;這些寓言真是可愛,也真是動人,其價值遠在那些可悲的、枯燥的史實之上;對於敏感的心靈來説,這都是些慰藉的比喻。無疑地,天鵝並不歌唱自己的死亡;但是,每逢談到一個大天才臨終前所作的最後一次飛揚、最後一次輝煌表現的時候,人們總是無限感慨地想到這樣一句動人的成語:“這是天鵝之歌!”

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蒲公英

“提燈籠,掌燈籠,聘姑娘,扛箱籠……”

村裏的孩子們一面唱,一面摘下蒲公英,深深吸足了氣,“甫”的一聲把茸毛吹去。

“提燈籠,掌燈籠,聘姑娘,扛箱籠,甫!”

蒲公英的茸毛像螞蟻國的小不點兒的降落傘,在使勁吹的一陣人工暴風裏,而懸空飄舞一陣子,就四下裏飛散開,不見了。在春光瀰漫的草原上,孩子們找尋成了茸毛的蒲公英,爭先恐後地賽跑着。我回憶到自己跟着小伴們在草原上來回奔跑的兒時,也給小兒子吹個茸毛給他瞧瞧:

“提燈籠,掌燈籠,聘姑娘,扛箱籠,甫!”

小兒子高興了,從院裏的蒲公英上摘下所有的茸毛來,小嘴裏鼓足氣吹去。茸毛像雞蝨一般飛舞着,四散在狹小的院子裏,有的越過籬笆飛往鄰院。

一旦紮下根,不怕遭踐踏被蹂躪,還是一回又一回地爬起來,開出小小花朵來的蒲公英!

我愛它這忍耐的堅強和樸素的純美,曾經移植了一棵在院裏,如今已經八年了。雖然愛它而移植來的,可是動機並不是為風雅或好玩。在戰爭激烈的時候,我們不是曾經來回走在田野裏尋覓野草來嗎?那是多麼悲慘的時代!一向只當做應時野菜來欣賞的雞筋菜、芹菜,都不能算野菜,變成美味了。

我們亂切一些現在連名兒都記不起來的野草,摻在一起煮成吃得碗都懶得端的稀粥來,有幾次吃的就是蒲公英。據新聞雜誌的報道,把蒲公英在開水裏燙過,去了苦味就好吃的,我們如法炮製過一次,卻再沒有勇氣去打來吃了。就在這一次把蒲公英找來當菜的時候,我偶然憶起兒時唱的那首童謠,就種了一棵在院子裏。

蒲公英當初是不大願意被遷移的,它緊緊趴住了根旁的土地,因此好像受了很大的傷害,一定讓人以為它是枯死;可是過了一個時期,又眼看着有了生氣,過了二年之後居然開出美麗的花來了。原以為蒲公英是始終趴在地上的,沒想到移到土壤鬆軟的菜園之後,完全像蔬菜一樣,綠油油的嫩葉沖天直上,真是意想不到的。蒲公英只為長在路旁,被踐踏,被蹂躪,所以才變成了像趴在地上似的姿勢的嗎?

從那以後,我家院子裏蒲公英的一族就年復一年地繁殖起來。

“府上真新鮮,把蒲公英種在院子裏啦。”

街坊的一位太太來看蒲公英時這樣笑我們。其實,我並不是有心栽蒲公英的,而只不過任它繁殖罷了。我的那個兒子來我家,也和蒲公英一樣的偶然。而這個剛滿週歲的男孩子,是比蒲公英遲一年來到我家的。

男孩子像緊緊扒住紮根的土地、不肯讓人拔的蒲公英一樣,起初來時萬分沮喪,沒有一點精神。這個“蒲公英兒子”被奪去了撫養他的大地。戰爭從這個剛一週歲的孩子身上奪去了父母。我要對這戰爭留給我家的兩個禮物,喊出無聲的呼喚:

“須知你們是從被踐踏、被蹂躪裏,勇敢地生活下來的。今後再遭踐踏,再遭蹂躪,還得勇敢地生活下去,卻不要再嘗那已經嘗過的苦難吧!”

我懷着這種情感,和我那小兒子吹着蒲公英的茸毛:

“提燈籠,掌燈籠,聘姑娘,扛箱籠……”。

託物言志的經典散文:禿的梧桐

“這株梧桐,怕再也難得活了!”

人們走過禿梧桐下,總這樣惋惜地説。

這株梧桐,所生的地點,真有點奇怪,我們所住的房子,而本來分做兩下給兩家住的,這株梧桐,恰恰長在屋前的正中,不偏不倚,可以説是兩家的分界牌。

屋前的石階,雖僅有其一,由屋前到園外的路卻有兩條——一家走一條,梧桐生在兩路的中間,清蔭分蓋了兩家的草場,夜裏下雨,瀟蕭淅淅打在桐葉上的雨聲,詩意也兩家分享。

而不幸的是園裏螞蟻過多,梧桐的枝幹,為螞所蝕,漸漸的不堅牢了。一夜雷雨,便將它的上半截劈折,只剩下一根二丈多高的樹身,立在那裏,亭亭有如青玉。

春天到來,樹身上居然透出許多綠葉,團團附着樹端,看去好像是一棵棕櫚樹。

誰説這株梧桐,不會再活呢?它現在長了新葉,或者更會長出新枝,不久定可以恢復從前的美蔭了。

一陣風過,葉兒又被劈下來。拾起一看,葉蒂已齧斷了三分之二,又是螞蟻乾的好事,哦,可惡!

但勇敢的梧桐,並不因此挫了它求生的志氣。

螞蟻又來了,風又起了,好容易長得掌大的葉兒又飄去了。但它不管,仍然萌新的芽,吐新的葉,整整的忙了一個春天,又整整的忙了一個夏天。

秋來,老柏和香橙還沉鬱的綠着,別的樹卻都憔悴了。年近古稀的老榆,護定它青青的葉,似老年人想保存半生辛苦貯蓄的傢俬,但那禁得西風如敗子,日夕在它耳畔絮聒?現在它的葉兒已去得差不多,園中減了葱蘢的綠意,卻也添了蔚藍的天光。爬在榆幹上的薛荔,也大為喜悦,上面沒有遮蔽,可以讓它們酣飲風霜了。它們臉兒醉得楓葉般紅,陶然自足,不管垂老破家的榆樹,在它們頭頂上瑟瑟地悲歎。

大理菊東倒西傾,還掙扎着在荒草裏開出紅豔的花。牽牛的蔓,早枯萎了,但還開花呢,可是比從前纖小。冷冷涼露中,泛滿淺紫嫩紅的小花,更覺嬌美可憐。還有從前種麝香連理花和鳳仙花的地裏,有時也見幾朵殘花。秋風裏,時時有玉錢蝴蝶,翩翩飛來,停在花上,好半天不動,幽情悽戀。它要僵了,它願意僵在花兒的冷香裏!

這時候,園裏另外一株桐樹,葉兒已飛去大半,禿的梧桐,自然更是一無所有,只有亭亭如青玉的樹幹,兀立在慘淡斜陽中。

“這株捂桐,怕再也不得活了!”

人們走過禿梧桐下,總是這樣惋惜似的説。

但是,我知道明年還有春天要來。

明年春天仍有螞蟻和風呢!

但是,我知道有落在土裏的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