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淘氣——大利
嘟……嘟……電話響了，我拿起來一聽，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傳來：“是老師嗎？我是鄔大利，我從深圳回來辦事，很久不見你，我要來看看你，你在家我馬上就來！”
放下電話，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馬上出現在我眼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大利，上課坐不住，下課玩不夠，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孩子。1988年，那時我還在一個山村小學教一個五年級班。全班都是農村孩子，特別天真、純樸。他們非常愛老師，我們師生關係別提有多鐵了。那時我是個工作狂，工作中又是追求完美型的人，就註定很累。有一天我病了，臉色蠟黃蠟黃的孩子們非常着急，中午放學了，他們聚在教室裏沒走，不知在商量着什麼。下午快上課時，大利和幾個同學到辦公室來了。看到他們的小模樣，我嚇了一跳。一個個褲腿高挽，腿上胳膊上糊滿泥巴，大利手裏提了個魚簍。他把魚簍往我面前一放，説：“老師，聽大人説，身體不好，用黃鱔燉粥，吃了可補身體了。我們幾個今天中午就下田去捉了幾條黃鱔來，給你燉粥吧，吃了補補身體，好教我們讀書。”聽到這稚嫩的.童音，看到他們凍得發紫的小手小腳，我眼前一片模糊。“已是初冬天氣了，你們怎麼下田去，凍壞了你們怎麼辦？”他們咧嘴大笑説他們才不怕冷呢！我把他們拉到食堂去，舀了一盆熱水給他們仔細的洗淨了手和腳，穿好鞋。他們很懂事的説：“老師，我們不冷，你不要擔心。”幾條黃鱔在我眼中成了無價之寶，這是孩子們的一片真情啊！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久久不能忘記。我們學校後面有一片果園，種的柑子樹。柑子成熟的時候，老師天天都在跟孩子們打招呼，農民伯伯很辛苦，千萬不要去摘他們的果實。可孩子們畢竟還小，有時候看到那“萬山紅遍，層林盡染”的果實，還是忍不住趁看園人不注意時，去摘幾個解饞。我們班有個調皮鬼就不聽話，常常去摘，又常常被看園人送來交給我。我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跟他講農民伯伯怎樣把一棵小樹培育成一棵結果實的大樹，這其中要付出多少艱辛。調皮鬼聽了表示要痛改前非，我也鬆了口氣。可好景不長，當一個個桔子像紅燈籠一樣掛在樹上時，他忍不住饞勁又去摘了，更為嚴重的是，這次不是他一個人去，大利也去了。看到他倆被看園人送來，我不禁勃然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就一頓批評。完了還説：“鄔大利，我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只見大利委屈得直哭，説他沒有去摘，我更生氣了：“人家都把你倆送回來了，你還嘴硬！”説完我走了，讓他倆在辦公室反省。我出去是為了平息一下自己的火氣，當我又走進辦公室時，我看到大利哭成了小淚人。一看他那模樣，我心想：糟了，今天説不定有冤假錯案。我耐心地問大利怎麼這麼傷心，他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抽抽噎噎地説：“老師，我不是去摘柑子，是去監督他，不讓他去摘農民伯伯的柑子，我剛拉住他，看園人就發現我們了，跑過來逮住我們送回來了。你不問清楚就批評我……”哦，原來是這樣，真是冤枉好人了。我只好再三賠禮道歉，連説對不起。臉上還掛着淚花的他，卻笑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至今還記憶猶深。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打開門一看，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站在我面前。依稀還是少年時的影子，只是娃娃臉變成了大人臉，眼睛裏少了稚氣，多了睿智；少了羞澀，多了成熟；少了淘氣，多了穩重。我拉着他的手説：“大利，還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大利嗎？”他説：“老師，我就是當年的小淘氣大利啊！”問起他的情況，我才知道，他高中畢業以幾分之差，與大學失之交臂。然後他沒有再讀書，南下廣州打工。他做了很多工作，從最累最重的活幹起，慢慢地積累了一些經驗和資本，幾年前在深圳開起了廚具廠，自己當起了老闆。從生產、銷售、安裝等一系列程序都自己經營，生意做的紅紅火火。
他很深情地説：“老師，沒有你的培養，就沒有我的今天。這一生能有幸成為你的學生，我深感榮耀……”
大利這些真誠的話語，讓我從心底升起一股感慨，讓我找回了最美麗的記憶，讓我平淡的生活燃起激情，讓我平靜的心靈湧起最強烈的震動。可愛的小精靈，你們長大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