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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歲引·秋景原文及賞析

欄目: 古籍 / 發佈於: / 人氣:3.37W

千秋歲引·秋景

朝代:宋代

作者:王安石

原文:

別館寒砧,孤城畫角。一派秋聲入寥廓。東歸燕從海上去,南來雁向沙頭落。楚颱風,庚樓月,宛如昨。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他情擔閣。可惜風流總閒卻。當初謾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約。夢闌時,酒醒後,思量著。

註釋

砧(zhēn):搗衣石。

畫角:古代軍中樂器。

“楚颱風”:三句:楚颱風:楚襄王蘭台上的風。出自宋玉《風賦》。庾樓月:庾亮南樓上的月,出自《世説新語》。三句比喻清風明月依舊。

“當初”二句:漫:徒然,白白地。華表:又名誹謗木,立於殿堂前。秦樓:代指女子居住處。二句是説自己當初白白地提了那麼多有關國家政治方面的意見結果耽誤了本可以盡情享受的美好時光。

夢闌:夢醒。

譯文

寒冷的旅館傳來搗衣的砧聲,悲鳴的畫角響徹孤聳的城郭,一派秋聲散入無邊的寥廓。東歸的燕兒從海上飛去,南來的大雁向沙頭降落。楚王的蘭台有快哉之風,庾亮的南樓有皓然之月,眼前的景物宛如昨。

無奈我被束縛了名韁利索,無奈我被它將真情耽擱。可惜那些風流美景總是閒卻。當初隨意在華表上書寫諫語,而今誤了我秦樓的誓約和承諾。睡夢覺來時,酒醉醒來後,總要深深地思索。

賞析:

此詞的創作年代不詳,但從詞的情調來看,很可能是王安石推行新法失敗、退居金陵後的晚年作品,因為它沒有《桂枝香》的豪雄慷慨,也沒有《浪淘沙令》的躊躇滿志。全詞采用虛實相間的手法,情真心切、惻惻動人、空靈婉曲地反映了作者積極的人生中的另一面,抒發了功名誤身、及時退隱的的慨歎。

上片以寫景為主,像是一篇悽清哀婉的秋聲賦,又像是一幅岑寂冷雋的秋光圖。旅舍客館本已令羈身異鄉的客子心中抑鬱,而砧上的搗衣之聲表明天時漸寒,已是“寒衣處處催刀尺”的時分了。古人有秋夜搗衣、遠寄邊人的習俗,因而寒砧上的搗衣之聲便成了離愁別恨的象徵。“孤城畫角”則是以城頭角聲來狀秋聲蕭條。畫角是古代軍中的樂器,其音哀厲清越,高亢動人,詩人筆下常作為悲涼之聲來描寫

“孤城畫角”四字便喚起了人們對空曠寥闊的異鄉秋色的聯想。下面接着説:“一派秋聲入寥廓”,“一派”本應修飾秋色、秋景,而藉以形容秋聲,正道出了秋聲的悠遠哀長,給人以空間的廣度感,“入廖廓”的“入”字更將無形的聲音寫活了。開頭三句以極凝練的`筆墨繪寫秋聲,而且純然是人為的聲響,並非是單純的自然聲氣。

下兩句主要寫作者目之所見。燕子東歸,大雁南飛,都是秋日尋常景物,而燕子飛往那蒼茫的海上,大雁落向平坦的沙洲,都寓有久別返家的寓意,自然激起了詞人久客異鄉、身不由己的思緒,於是很自然地過度到下面兩句的憶舊。

“楚颱風”用典。宋玉《風賦》中説:楚王遊於蘭台,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庚樓月”亦用典。《世説新語·容止》中説:庚亮武昌,與諸佐吏殷浩之徒上南樓賞月,據胡牀詠謔。這裏以清風明月指昔日遊賞之快,而於“宛如昨”三字中表明對於往日的歡情與佳景未嘗一刻忘懷。

下片即景抒懷,説的是:無奈名韁利鎖,縛人手腳;世情俗態,耽擱了自的生活。風流之事可惜總被拋一邊。“當初”以下便從“風流”二字鋪展開去,説當初與心上之人海誓山盟,密約私諾,然終於辜負紅顏,未能兑現當時的期約。“華表語”用了《搜神後記》中的故事:遼東人丁令威學仙得道,化鶴歸來,落城門華表柱上,唱道:“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來歸。城廓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累累”。 這裏的“華表語”就指“去家來歸”云云。“秦樓”本指婦女的居處,漢東府《陌上桑》中説:“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樓即為美貌堅貞的女子羅敷的居處。李白的《憶秦娥》中説:“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也以秦樓為思婦傷別之處,因而此處的“秦樓約”顯系男女私約。這裏王安石表面上寫的是思念昔日歡會,空負情人期約,其實是藉以抒發自己對政治的厭倦之情、對無羈無絆生活的留戀與嚮往。因而這幾句可視為美人香草式的比興,其意義遠一般的懷戀舊情之名,故《蓼園詞選》中説此詞“意致清迥,翛然有出塵之想。”詞意至此也已發揮殆盡,然末尾三句又宕開一筆作結,説夢迴酒醒的時候,每每思量此情此景。夢和酒,令人渾渾噩噩,暫時忘卻了心頭的煩亂,然而夢終究要做完,酒也有醒時。一旦夢迴酒醒,那憂思離恨豈不是更深地噬人心胸嗎?這裏的夢和酒也不單純是指實的夢和酒。人生本是一場大夢,《莊子·齊物論》上説只有從夢中醒來的人才知道原先是夢。而世情渾沌,眾人皆醉,只有備受艱苦如屈原才自知獨醒。因而,此處的“夢闌酒醒”正可視為作者歷盡滄桑後的憣然反悟。

作為一代風雲人物的政治家,王安石也並未擺脱舊時知識分子的矛盾心理:兼濟天下與獨善其身兩者中間徘徊。他一面以雄才大略、執拗果斷著稱於史冊;另一面,激烈的政治漩渦中也時時泛起激流勇退、功名誤身的感慨。這首小詞便是他後一方面思想的表露。無怪明代的楊慎説:“荊公此詞,大有感慨,大有見道語。既勘破乃爾,何執拗新法,剷除正人哉?”(《詞品》)楊慎對王安石政治上的評價未必得當,但以此詞為表現了作者思想中與熱衷政治相反的另一個側面,卻還是頗有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