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上週六，你塞給我一個棒棒糖，然後微笑着跑遠。西瓜味的清涼喚醒了記憶，如歌的往事便伴着這絲絲的甜味盪漾開來。
“當風吹開一本發黃的相冊，那上面的人依舊微笑眨眼。”那時的我們，頑皮如猴，毫不安分。就是那年夏天，淘氣的我們把目光瞄準了一條河。
一天傍晚，大地依然沒有褪去積聚了一天的燥熱，河水也熱得受不了，水位降到可以看見河中心的沙洲。早已按捺不住的我們歡呼雀躍地蹦下石砌的台階，一腳踩進水裏。河水温柔地撫摸着我們的小腿，清涼中帶着幾絲温熱。河底爬滿青苔的石頭滑膩膩的，弄得腳底癢癢的，我們乾脆脱下涼鞋，嬉笑着互相潑水玩兒。河邊又有人下了水，小心趟過，一直到了河中心的沙洲。你心動了，提議道：“我們也過去吧?”我急忙點頭應允，唯恐你等待過久會另有打算。清亮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天、樹、你、我。水流漸漸急了，沖刷着我們的腿肚，漸漸地又沒過膝蓋，而我們，卻不以為意。等我們玩夠了，想轉身回去時，頓時傻眼了：湍急的河水無情地攔在了我們面前，將我們困在沙洲上。霎時，世界彷彿只剩了我們兩個，周圍安靜得也彷彿只剩下我們彼此的心跳和河水的嘩嘩聲。不知過了多久，你顫抖着握住我的手腕，冰涼的掌心讓我也顫抖起來。於是我掙脱掉你的手，你不安地兩手搓着，有些猶豫，用顫抖的聲音説：“我們，一起……過去吧。”看着伴隨着我們的恐懼漸漸升高的河水，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率先下水，我也摸索着小心地把腳伸入沒膝的水中。也許是上游開了閘的緣故，河水不再清澈，滿是污濁的泡沫和泥沙。撞在石頭上的水，激起帶腥味的浪花，濺在我們身上，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一點一點，在冰冷河水的沖刷下，你拉着我挪離了沙洲。湍急的河水濺了我們滿身滿臉，你回頭，對我擠出一個睏倦蒼白的笑容：“加油!我可是會游泳的哦!”
終於站在及膝的淺水中了。你加快步伐，敏捷地竄上了河岸，而我仍在水中。“快點兒!”你催促着。我盯着滾滾的河水和那一排排向前翻湧的波濤，猛然一陣眩暈，腳下一滑，向後跌去。
什麼東西攀上了我的手腕?哦!是你的手。你一隻腳踩進水裏，一隻腳站在岸邊，紅着臉，咬着牙，皺着眉，手背上青筋綻出，分明想拼命地拉我上岸。
當我踏上岸時，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似乎是死了一次的重生。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我覺得風好涼，但晚霞好美。你對着我笑了。從河邊回家的路上，你買了兩個棒棒糖，西瓜味的，你説那是清清涼涼的感覺，我説那是甜甜暖暖的感覺。
“於是我開始懷念，懷念一個棒棒糖的香甜……”遠方的河堤上，不知是誰在淺淺地唱，將我從回憶中拽回。我含着西瓜味的棒棒糖，在夕陽下和風一起編織着往事，心裏又哼唱起那支淘氣、互助、友愛的歌。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