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學與文學有着密切的關係,是研究文學語言特色的有力工具。小編特地為大家整理了“白象似的羣山讀書筆記”相關內容,僅供參考!
白象似的羣山讀書筆記
已經不是第一讀到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羣山》,每一次都會有更加深刻的體會,但是卻還有一種體會是相同的:海明威的這篇小説是那麼的吸引人,是那麼的深邃而不能窮盡其中的全部。我被這位作家深深折服!通過一遍又一遍的閲讀與分析,我在此也發表下我對於這篇小説的拙見。
關於人物情緒的變化
在文藝理論著作《小説的藝術》當中,作者米蘭·昆德拉曾提及美國學者菲力浦·揚就説海明威的風格是“沒有思想的”,需要“停止思想”。其大概的意思就是,海明威在他的作品之中很少主觀地發表個人的思想,而是將自己的思想純粹地隱匿起來。也有人説海明威的小説除了很少流露出個人的情感外,也很少將作品人物中的情感展現出來。的確,海明威的小説很少敍述性的文字,就本次討論的這篇小説而言,全文共110小節,而敍述的文字卻只有12節,整部小説基本上有美國男人和姑娘的對話構成。但是個人認為,這便是海明威的高明之處,這對於豐富人生的複雜性和相對性是有效的。但是這並不是説人物的情緒是不可感知的。根據普通心理學的原理我們知道,一定的言語行為是建立這一定的動機上的,而一個人的動機大部分反映在人的心理情緒之上的。下面就讓我們結合文本對故事中的美國男人和姑娘的情緒變化試做一定的分析。
沉悶的.氛圍我想這是大家都可以感受得到的,儘管在首段作者並沒有過多交代這個地方的環境,但是“白地一片,沒有樹木”外加簡單而轉換快速的言語讓我們感覺了這中沉悶的感覺。
“咱們喝點什麼呢?”姑娘問。她已經脱掉帽子,把它放在桌子上。
“天熱得很,”男人説。
這個地方首先是姑娘發話的,她想打破這種沉悶。但是男人的言語似乎是和姑娘之間的不太對應。
“它們看上去象一羣白象,”她説。
“我從來沒有見過象,”男人把啤酒一飲而盡。
“你是不會見過。”
“我也許見到過的,”男人説。“光憑你説我不會見過,並不説明什麼問題。”
對於姑娘的這個比喻,但是這個美國男人的回答並不是那麼羅曼蒂克,相反是現實派的,他完全沒有詩情畫意的想象。後兩句更是讓人可以感受得到一種姑娘的埋怨的味道。男人卻也是毫不示弱,並且針鋒相對。氣氛開始緊張。
“這酒甜絲絲的就象甘草,”姑娘説,一邊放下酒杯。
“樣樣東西都是如此。”
“是的,”姑娘説。“樣樣東西都甜絲絲的象甘草。特別是一個人盼望了好久的那些東西,簡直就象艾酒一樣。”
“喔,別説了。”
樣樣東西都是這樣,這樣的説法必定有另外一層含義。而姑娘卻回覆以“簡直就像艾酒一樣”。從小生活在農村的我,對艾這中東西有一定的瞭解,能不苦就不錯,哪裏會甜呢!這可以讓我大膽預測這是姑娘諷刺的回覆。一句“喔,別説了”則反映了男子的惱怒。
接着往下看。女人再次説到了“白象”這個東西:
"這些山美極了,"她説。"看上去並不真象一羣白象。我剛才只是説,透過樹木看去,山表面的顏色是白的。"
"咱們要不要再喝一杯?"
"行。"
姑娘開始放棄了她原先的想法,這是為什麼?聯繫上面,我們可以看到她和男人生氣了,那麼這種話説出來也應該是為了試圖讓自己開心或者讓對方開心。男人對這種説法卻心不在焉,他的心思完全在別處,終於他極少地主動地發話了:
"這啤酒涼絲絲的,味兒挺不錯,"男人説。
"味道好極了,"姑娘説。
"那實在是一種非常簡便的手術,吉格,"男人説。"甚至算不上一個手術。"
姑娘注視着桌腿下的地面。
"我知道你不會在乎的,吉格。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用空氣一吸就行了。"
姑娘沒有作聲。
"我陪你去,而且一直呆在你身邊。他們只要注入空氣,然後就一切都正常了。"
"那以後咱們怎麼辦?"
"以後咱們就好了,就象從前那樣。"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因為使我們煩心的就只有眼下這一件事兒,使我們一直不開心的就只有這一件事兒。"
他的心思是落在了手術上,他希望姑娘可以去做這個手術。姑娘剛才的主動在這個時候卻變得相對的沉默了。男人繼續着他的勸説,最後姑娘又開始發話了:
“你真的希望我做嗎?”
“我以為這是最妥善的辦法。但如果你本人不是真心想做,我也絕不勉強。”
“如果我去做了,你會高興、事情又會象從前那樣、你會愛我──是嗎?”
“我現在就愛着你。你也知道我愛你。”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去做了,那麼倘使我説某某東西象一羣白象,就會和和順順的,你又會喜歡了?”
“我會非常喜歡的。其實我現在就喜歡聽你這麼説,只是心思集中不到那上面去。心煩的時候,我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是知道的。”
姑娘這個時候關心的是這個美國男人在手術之後是否還愛她。她關於做手術的假設,就像某某是一羣白象讓男人很高興。於是姑娘同意了他的勸説。
“那我就決定去做。因為我對自己毫不在乎。”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對自己毫不在乎。”
“不過,我可在乎。”
“啊,是的。但我對自己卻毫不在乎。我要去做手術,完了以後就萬事如意了。”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可不願讓你去做手術。”
姑娘開始接受男人關於手術的要求,説明她已經妥協了。但是這個時候男人卻對於她這種不愛惜自己的行為在言語上表現得異常的強烈,他在反對她這種思想。這種思想是出於什麼目的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女人對他的這種看似關心的反映表現得冷漠。
“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或者對我不利的事,”她説。“我知道。咱們再來杯啤酒好嗎?”
“好的。但你必須明白──”
“我明白,”姑娘説。“咱位別再談了好不好?”
男子繼續的絮叨,更是讓小説的內在氣氛緊張到一個高峯:
“你現在能為我做點事兒麼?”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那就請你,請你,求你,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講了,好嗎?”
姑娘連用七個please(英文原版可查看),可見其歇斯底里的情緒。酒吧女主人被海明威恰如其分安排這個節骨眼之時,她的出現打斷了一切。隨後姑娘的表現卻讓我意想不到:
“我還是去把旅行包放到車站那邊去吧,”男人説。姑娘對他笑笑。
“行。放好了馬上回來,咱們一起把啤酒喝光。”
姑娘對男人笑了笑,説明她的情緒開始好轉,她好像回到了心緒寧和的狀態,忘掉了和男人之間的不愉快的對話。
“你覺得好些了吧?”他問。
“我覺得好極了,”她説。“我又沒有什麼毛病羅。我覺得好極了。”
故事就這樣在姑娘的“好極了”的聲中戛然而止,沒有太多的出人意料,但卻也是懸而未決。
表面一看,文章並沒有在作者的意圖下暴露出人物的情感,但終究人物的語言在邏輯性的思考下將內心的情緒展現得淋漓盡致。
關於敍述視角
敍述視角也稱敍述聚集,是敍述語言中對故事內容進行觀察和講述的特定角度。同樣的事件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就可能呈現出不同的面貌,在不同的人看來也會有不同的意義。文學理論將敍述視角劃分為全職視角、內視角、外視角三種形態,同時又可以分為第三人稱敍述、第一人稱敍述、第二人稱敍述和人稱或視角變換敍述四種情形。一般認為,敍述視角的特徵是由敍述人稱決定的。
《白象似的羣山》這篇短篇小説,採用的便是外視角的限制性敍述視角和第三人稱的結合。這種特點便是敍述是從與故事無關的旁觀者立場進行的敍述,但又不是全知全能,他知道的幾乎和讀者一樣多,沒有敍事者主觀的評論和解釋。
舉例來説,除了知道男人是美國人,此外我們對他們的身份來歷就一無所知了。姑娘是誰,她和美國人是什麼關係,他們從哪裏來,要去做什麼,這些背景信息一概無從知曉。而對於心理方面的描寫,更是沒有涉及,而大多是純粹的客觀的對話記錄式的描寫。如下:
“我知道你不會在乎的,吉格。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用空氣一吸就行了。”
姑娘沒有作聲。
“我陪你去,而且一直呆在你身邊。他們只要注入空氣,然後就一切正常了。”
“那以後咱們怎麼辦?”
“以後咱們就好了,就象從前那樣。”
對於這種敍述視角,有什麼比較有效的效果呢?在小説《白象似的羣山》中,作者所採用的客觀性敍述視角直接體現了海明威的含蓄簡約的風格。一方面,省略大量的形容詞和副詞,按照傳統小説的寫作習慣,作家在寫作時通常賦予他們各種情緒、神態,因而在文字上體現為狀語修飾成分的加入,敍述者介入文本,對故事中的事件加以評論,而在《白象似的羣山》中,敍述者幾乎銷聲匿跡,這是海明威式的“風格化了的口語”,這樣做使對話具有真實美,使讀者更注重對話內容本身。物的喜怒哀樂不是由敍述者表達的,而是由讀者推度的;另一方面大量運用自由間接引語。另一方面為讀者進行積極地閲讀創造了條件,使讀者參加文學作品的再創造活動。
但是我們也該注意到這種敍述方式的侷限。一方面,這種限制型的敍述視角有時候很難交代清楚故事的背景、情節、人物關係等等,也就造成了人們難以理解事件的前因後果,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文化的某些功能。在這篇小説中,只有“那個美國男人”是海明威有意暴露的,目的是讓呈獻給大家更多的背景信息。另一方面,單一的敍述角度不能夠交代清楚故事,那麼必定造成視角的轉換,例如,“他在櫃枱上喝了一杯茴香酒,同時打量着周圍的人。他們都正在寧安毋燥地等着火車。他穿過珠簾子走了出來。”“寧安毋燥地(原文為reasonably)”作為描述性副詞,標誌着視角由第三人稱戲劇式轉換為“上帝的視角”,這種視角將男人的內心作了一個揭示。那些人之所以寧安毋燥,是因為女孩的狀態顯然不夠“寧安毋燥”,而是過於緊張和憂慮了。更進一步地説,這是男人自私心理的一種反映,這裏短暫地出現了人物的想法,實際上也是整個文本視角模式的臨時偏離,但是同樣由於其難得一見而顯得尤為重要。
後記
對於《白象似的羣山》這一篇小説見解,限於精力和學識的有限,就到這裏。其實,還有很多東西可以討論,海明威的“經驗式的省略”的冰山理論在這篇文章中也是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海明威留給我們的很多,有值得學習的,也有吸取教訓的。希望可以和各位愛好文學的同學進行廣泛的交流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