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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保論文:環境公益訴訟對環境權説的拒絕

欄目: 論文 / 發佈於: / 人氣:7.41K

一、問題的提出:

環保論文:環境公益訴訟對環境權説的拒絕

環境權是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嗎? 關於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有學人認為:“環境權作為一種新的、正在發展的法律權利理論,是環境立法和執法、環境管理和訴訟的基礎,也是環境法制建設的基本保證。”[1]相同觀點的人還有很多。這從一些論文的題目就可以看得出來,如《論環境權的司法救濟途徑———兼論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構建》[2]《環境權的司法救濟———論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建立》[3]《環境權與環境公益訴訟內在關係初探》[4]等。這些論文對環境權與環境公益訴訟之間關係的認識基本一致。更有人明確提出:“環境權是環境訴訟的理論基礎,環境權理論包含環境權受到侵害時公民或公眾可以提起訴訟的內容。環境權理論與環境公益訴訟有內在的必然的聯繫:環境權與環境公益訴訟是互動的關係,環境權理論是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環境公益訴訟是環境權的制度保障,實施環境公益訴訟是環境權的內在要求。”[5]

付健先生在作為國家社科基金課題之系列論文之一的文章中也認為“有權提起環境公益訴訟是環境權從理論到實踐的重要標誌”。他對這個判斷的更完整的表達是:“當環境權益遭受侵害或有受到侵害之虞時,一般認為,在諸多的救濟途徑中,獲得環境訴訟資格,有權提起環境訴訟,是環境權從理論到實踐,從依法保障到法律實施的基本標誌。”[2]同樣也是把環境公益訴訟的基礎放在環境權論之上。

這些論文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把環境權當成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説明這種觀點在學界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但是,目前學界的這種“共識”是否真的“正確”,環境公益訴訟真的可以建立在環境權理論基礎之上嗎?筆者深感疑問!

二、兩種“公益”:

必須辨明的理論前提 隨着研究的加深,人們已經注意到,學界和實務界所為之傾心的公益的界限其實一直沒有劃清。在籠統的公益概念下,實際上存在兩種不同的利益,一種是分屬於多個人的利益,一種是不可為個人分割的公共利益。只有後者才是真正的公益,前者的本質是私益,即使其權利主體可能數量巨大。中華環保聯合會設立的“環境公益訴訟立法調研項目”取得的重大收穫之一,就是把人們話語中籠統的公益區分為公益和私益。這在呂霞博士的論文裏有比較系統的闡述:

公益從主體的構成來看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集體利益(簡稱集體公益),一類是多個人的利益(簡稱多人公益)。前者是一種整體利益,它之所以稱為公益,是因為它是多數人組成的集體的利益,是這個集體的不可分割的整體利益,是參與到這個整體中的人們的共享利益。這種公益的主體是享有某種利益的那個集體。它之所以叫做公,是相對於組成這個集體(也可以叫做共同體)的成員的私而言的。……多人公益是多個人的利益,這種利益分屬於多個人中的各個人。它之所以稱為公益,是因為它是多個人的利益。這裏的公是“一人為私兩人為公”意義上的概念,是多的概念。這種公益的主體是多個人,不是一個單一的主體。……集體公益和多人公益都存在“多”,獨立的多個人和構成集體的多個成員。但這兩種公益在利益與主體的聯繫上卻有明顯的不同。集體公益是不可在多個人之間分割的真正的共享利益。國家利益對於這個國家的公民來説是公益,這種利益不可以在公民之間分割,只能由公民們共享,就像海外華僑享受中國強大給他們帶來的榮耀那樣。如果分割了,這種公益就不存在了。蘇聯各加盟共和國分割了強大的蘇聯這份公益,蘇聯便不復存在,蘇聯對於各加盟共和國來説所具有的公益也就消滅了。作為多個人利益的公益是多個人的利益,是分屬於多個人中的個人的利益。它,準確地説是它們,本來就是多個主體的個人利益,它們只能由這個多數人中的個體來享有。如果把它們合併起來,不允許各個個體享有,那就是對這個人權利的侵犯,從而也就是對這種“公益”的侵犯。[6]

非常清楚,人們過去對環境公益訴訟的熱情大多來自對環境和其他涉及眾多受害者的環境侵權事件的緊迫性的認識。所謂“不特定多數人的利益”的説法就是對這種熱情所反映的認識對象的準確概括。因為有多個人的利益受到同一行為的侵害,或者受到來自同樣原因的侵害,而這多個人又不是典型的民事訴訟主體,至少司法機關不把他們當成典型的民事訴訟主體,所以便出現了這些個體(常常也表現為羣體)告狀無門的狀況,所以這類受害者中的成員便挺身而出,或其他主持公道的學者仗義執言,要求建立便利不特定多數人通過訴訟實現或維護自身權益的制度。

這種要求是正當的,它對推動我國訴訟制度的完善具有積極的作用,因為我國的民事訴訟制度在立法和法律實施兩個環節中,尤其是在法律實施這個環節上確實存在對處理等不利的情況。但這種要求所欲維護的那分屬於多個人的利益與公益畢竟有所不同。在人們未能對多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相區分的情況下,所謂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問題實際上是以公益為基礎的論説和以私益為依據的論説的雜糅,或者在以公益為基礎的論説和以私益為依據的論説之間遊移。所謂環境權説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以遭受環境侵害的多個人中的個體為依據而萌生的對環境公益訴訟的一種權利解説。前引付建先生的論文所使用的“環境權益”的概念就向我們透露了這樣的信息。

當明確了環境公益和環境私益之間的區別之後,人們發現,其實環境權這一屬於個人權利的假説,無法成為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無法給環境公益訴訟提供理論支持;人們也會注意到西方環境公益訴訟發達國家的法官們拒絕採納環境權理論是有理由的。

三、私權不等於公益:

公益訴訟拒絕環境權論的根本原因,環境公益訴訟是為環境公益而為的訴訟,這種訴訟所欲實現或維護的利益是一定集體(或稱“人類”)的不可分割的共同利益。這種利益與學者所闡述的作為私權利的環境權之間無法形成理論基礎與制度形式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説,環境公益訴訟無法把自己的基礎建立在一種私權利的基礎上。以下面兩個典型的環境公益訴訟為例:

案例一:吉林石化雙苯廠松花江苯污染案。2005年11月13日,位於吉林省吉林市的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吉林石化分公司雙苯廠(101廠)的苯胺車間發生劇烈爆炸並引起大火,導致含有苯和硝基苯的大量污水繞過專用污水處理通道直接進入松花江。大量含苯和硝基苯的`污水排入松花江,形成長達8公里的污染帶,造成江水中硝基苯和苯嚴重超標。2005年12月7日,一份以鱘鰉魚、松花江等原告的名義出具的起訴書遞交到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二:美國“塞拉俱樂部”訴美國陸軍工程兵團西部通道項目環境影響案。20世紀70年代末,美國聯邦政府和紐約州政府等擬沿紐約市曼哈頓西邊的哈德遜河建設一條長4.2英里的高速公路,工程稱為西部通道(westway)。該工程需要填平哈德遜河沿岸約200英畝的水面。按照美國《國家環境政策法》的規定,實施該項目需要進行環境影響評價,而按照美國《清潔水法》的規定,對將會導致或促成水域明顯惡化的項目不得授予土地填築許可。在實施環境影響評價的過程中發現,擬填築河道的水中生活着條文石斑魚及其他水生生物。按照一些專家的看法以及環評報告的最初結論,悲觀的估計是,“westway”項目的實施將對條文石斑魚產生嚴重影響,包括導致該種羣數量明顯減少,甚至威脅到該種羣的繁衍;樂觀的估計是,土地填築很可能會導致條文石斑魚未來種羣發生“不可測量的退化”。但負責審批這個項目的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無視該工程將會產生的不利影響,強行授予“westway”項目土地填築許可證。哈德遜漁民協會、清潔空氣組織等為阻止該工程而對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美國聯邦高速公路管理局和紐約州交通局等提起訴訟。最終,被告放棄了“westway”項目。

這兩個案例,一個發生在中國,一個發生在美國;一個主要以自然物為原告,一個以社會團體為原告;一個有勝訴判決,一個未越過立案程序進入審理階段,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訴訟所欲實現的利益,或者更確切地説是訴訟行為實際上維護的利益,都是公共利益。鱘鰉魚、條文石斑魚也好,松花江、太陽島也罷,都是公共利益。鱘鰉魚屬於《瀕危野生動植物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二所列野生動物物種,1993年被我國林業部核准為我國國家保護的瀕危野生動物物種,是黑龍江省特有保護品種,入選“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和行動計劃”中國優先保護物種名錄。流入松花江的含苯和硝基苯的污染物導致了鱘鰉魚的大量死亡,沉澱在江底的硝基苯會對鱘鰉魚的生存環境造成破壞,蓄積在鱘鰉魚所捕食的其他生物體內的苯和硝基苯會因鱘鰉魚的捕食而富集在鱘鰉魚體內,最終造成鱘鰉魚死亡,這種狀態的持續將導致鱘鰉魚滅絕。這是一種什麼利益?這是屬於所有中國人的利益,是全人類的利益,但卻不是可以在具體的中國人如哈爾濱的某個市民、北京大學的某個碩士生或博士生、同意受理或拒絕受理該案的張姓或李姓法官之間進行分割的利益。不管是條文石斑魚種羣數量明顯減少、種羣繁衍受威脅,還是該物種發生“不可測量的退化”,都不是具體的美國公民的利益損失所能與之同日而語的。

在這兩個案例中,以及其他許多成功的環境公益訴訟案件中,原告都沒有使用什麼環境權作為起訴的理由,沒有以實現自己的所謂環境權為訴訟的目的。在吉林石化雙苯廠松花江苯污染案中,起訴書列舉了作為自然人的原告四到原告九的所謂“損害”。然而,那些所謂損害即使在起訴書的撰寫者自己內心深處也不是藉以構成爭訟的主要起訴理由。首先,起訴書所列的主要原告第一是鱘鰉魚、第二是松花江,第三是太陽島,所有的自然人原告都被置於末尾(也就是無關緊要)。其次,起訴書所列的表現在第一到第三原告身上的“損害”都是具體的、明確的,甚至是有科學根據的。再次,起訴書所列訴訟請求都是針對表現在非自然人原告身上的損害的,它們都不以原告四到原告九的所謂“損害”及其所謂權利為成立的條件。在這則起訴書中,原告四到原告九的所謂“損害”只有一個微不足道的作用,那就是證明原告四到原告九這幾個自然人的訴訟主體資格。起訴書對這一作用作了明確的表達:“毫無疑問,我們的觀賞利益受到了侵害。觀賞利益毫無疑問是一種合法權益,屬於民事權益的一種。既然我們的合法民事權益受到了侵害,那麼當然有權提起民事訴訟,要求侵權人承擔恢復原狀的責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