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母親寄過來的快遞，打開快遞的那一秒，壓抑已久的淚水似從胸腔咆哮而出。
前段日子休假，男友開車載我和母親去探望外公，外公精神頭大不如前，但也是很好的。外公就坐在老房門口的自制木椅上，見我們來立馬起身進裏屋給我們端椅子。外婆去世很多年了，外公就這樣一直守在這個老屋近20年。母親幾次想接他一起住他都回絕了，只是生病的時候會到家裏住一段時間，病一好就收拾行李催促母親送他回來。前兩年舅舅們還齊聚給外公辦了個90大壽，最後為了那點禮財還鬧得不歡而散，母親見狀帶着外公回縣城住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因為在外省上學，也沒去給外公祝壽。在家裏外公養得白白胖胖的，他説城裏閒得緊，又催着母親送他回去，母親惱了頂了外公兩句，外公便偷偷自己買票回老屋，嚇得母親父親大半夜趕回去找人。
之前從未和外公單獨用手機自拍，我卻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的拿起手機想和外公自拍。外公倒是大大方方，笑得一臉慈祥。臨走時外公還抱給了我一罐他自養的蜂蜜，他説沒事喝喝，對身體好。
畢業那陣子，母親打電話來説外公病重，母親難得的話少，我還想多問下情況，母親便匆匆掛斷了。那段時間，夜夜夢見小時候在老屋的情景。外公坐在老屋窗下的石階上，我們一幫孫子孫女纏着外公叫老巫婆的故事，外公時不時嚇我們一下，嚇得一羣孩子抱頭尖叫。有時候會夢見外公帶着我們一起玩老鷹抓小雞，或者靜坐着看我們玩找石子的遊戲，還時不時給罰找的孫兒使眼色。夢得最多的，是外公坐在木門坎上手持彎刀削竹條兒，旁邊擺放着一堆背篼、簸箕，還有幾個小小的用竹條編織的小公牛，那是我的最愛。
辦完畢業手續，領完畢業證，我訂購了飛機票。臨近下午8點，母親打電話來説外公在下午7點10分左右去世了，本想説些安慰母親的話，還未説出口母親便掛斷了。其實我並沒感覺有多悲傷，生老病死很正常，外公算得上是長壽了，一生平平安安，膝下兒孫滿堂，我不覺得外公有什麼遺憾，那樣對他也好，對年輕人也好。那晚我夢見外公走在隔着山澗的山林間，我遠遠看着偶爾閃現的身影，我欣喜得大聲喊：“外公!外公!你沒有死對不對?媽媽説你死啦!你沒死的對不對?外公!”外公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也沒有應我，只是一味穿行在林間。我急得鼻頭髮酸，再喊卻發現嗓子像是卡住了，發不了聲，我覺得胸口有大團的悲傷與痛楚，卻始終哭不出淚來。我從來沒覺得外公已經離開了，所以只要醒着我都不覺得悲傷，但夢裏夢見外公的時候總是有大團的悲傷卡在胸腔裏，就是流不出淚。
畢業前簽約的公司是臨近家鄉的另一個省，我始終未到外公墳前看看。母親説她給我郵寄了外公給我的東西，是外公才重病前兩天編的，外公知道我最喜歡他編的小公牛，我可能不是外公最疼的孫子，但是我知道外公還是很疼我的。
我把小公牛放在梳粧枱上，看着它就可以想起外公一臉慈祥的笑。母親偶爾會給我打電話，説她一陣一陣會好想念外公，説起在家和外公一起看電視總吵架，説外公挑剔他做的菜如何不好，她説那是外公也在想她。所以我想念外公的時候外公也一定在想念我吧!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