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用煤氣了，老婆交代我叫人送瓶氣來，改善一下做飯條件。我在樓梯的牆壁上隨便抄了個送氣電話，那頭是個中氣十足的男人聲音，問我是要好氣，還是次氣。
我一愣：“現在還分等級了?”他説是呀，進一步解釋：好氣質量比較好，一百一十五塊;次氣質量差點，九十塊。
我一想，半年沒用了，要用就用高等級的吧。就説：“那我要好的吧!”
過了幾分鐘，樓下來了輛老式的自行車，屬於那種自行車中的戰鬥機。“駕駛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短髮，卷着褲腿，腳上一雙解放鞋格外醒目。
半個鐘頭後，他把煤氣瓶送來，我正要拿錢付賬，他忽然大聲説道：“你放心，我給你送的絕對是好氣，不會收了好氣的錢，又送給你次氣。”我本來就要把錢給他了，聽他這麼一説，我湊到瓶子前仔細瞧了瞧：“這裏沒掛什麼牌子啊?連個標籤都沒有，我怎麼知道就是好氣呀?”
他不假思索地説：“看火苗呀，好氣次氣一看就知道。”説着，還熱情主動地打開我的煤氣灶，啪一下，藍藍的火苗躥了出來。他指着火苗説：“看看，對吧?這火苗多好!”我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來，這是一百一十五塊的火苗，還是九十塊的火苗，就説：“無憑無據，你總得給我一點什麼保證吧?”
他啪啪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胸膛：“我用良心作保證!”見他這模樣，我越是留了個心眼：“不行，不行。良心是看不見的東西，你拿這個作保證，根本就行不通!”
他聽我這麼一説，好像十分不滿，一跺腳道：“這樣吧，你先給九十塊的錢，剩下的第二次來，憑你的良心，認為該給的就給，不該給的就不給，這總可以吧?”我一聽，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數了九十塊錢給他。
一個月後，我又打了那個送氣電話，沒想到對方卻關機了。打了七八次，都是這樣。沒辦法，我只好又找了個送氣電話叫人。這次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騎着摩托來的，也是問我要好氣還是次氣。我想了想，好氣次氣，自己也看不出來，乾脆就要瓶次氣吧。
小夥子很快送來了，我想起先前那個送氣的，就向他打聽，才知道他不幹了。
第二瓶氣用了幾天，老婆就埋怨説這瓶氣不好，其實我也看出來了，這瓶氣的火苗跟先前的有點不同，顏色沒有那麼純，也不夠藍。我知道，原來那瓶氣果然真的是好氣!
有一天從街上走過，忽然碰到原來那個送氣的，就喊住他，問他怎麼不幹了。
他嘿嘿嘿地笑了笑：“我把老闆揍了一頓……對了，我還得跟你道個歉，上次送你的氣可能是次氣……”我怔住了：“所以，你就和老闆幹起來了?”他臉上仍然一臉憤怒：“他這人，做事不憑良心，該打!”
説完話，他又要跳上車。我忙拉住他，掏出二十五塊錢遞過去。他看了看我，愣住了。我説：“你收下吧!你送我的那瓶氣，的的確確是瓶好氣，這是補你的。”
他還是有點遲疑，沒有伸手去接。我把錢塞到他手裏：“真的是好氣，我憑良心説的。”他把錢緊緊攥在手心，接着，眼眶就有點紅了。
文萃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