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八 下午
“今年我們不回老家過年了,太耽誤時間。”父親宣佈了今年春節的安排。
“為什麼不坐高鐵?”我提議,“明天早上去,吃頓年夜飯,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回來。”
父親愣了片刻,拍手道:“好主意!”
臘月廿九
高鐵在超長無縫鋼軌上奔馳着,輪與軌接觸,幾乎沒有噪聲。車廂裏同樣安靜。透過鋼化玻璃窗,窗外的風景飛一樣地向後駛去——325公里的.時速不會允許火車稍有逗留。“這就是21世紀。”我心中暗道,“速度使得不必慨歎距離,因為速度可以克服一切。”
臘月廿九 下午
我們追上了晚霞,回到了那個兩千裏外的家。奶奶一臉笑意地喃喃罵着“不速之客”,罵夠了便提着菜籃子,為我們多買些韭菜和肉。晚宴格外豐盛。不出意外地,高鐵成了晚宴上的關鍵詞。一片碰杯聲中,父親揚揚自得地講述了過年回來的全過程:坐地鐵去北京西站,換乘高鐵,再換乘地鐵到家門口,高鐵的速度,地鐵的時間!“所以説,21世紀就是‘快’的時代!”這番話又招致了奶奶一番笑罵。
正月初一 晨
“媽,我們待會兒就回去了。”
“不走親戚?”
“不了,沒時間,車票都訂好了。”
“吃頓餃子吧,昨天剛買的餡兒。”
“馬上就走了。”
奶奶歎氣:“那你們幹嗎來得這麼着急?”
爺爺安慰:“行了,能來就不錯了。”
正月初一 下午
高鐵依舊在無縫長軌上無聲地奔馳,各式的景色——田野、房屋、工廠,一樣樣從窗前掠過。我掏出相機,想留住它們,未等對焦,它們便消失在後方。高鐵太快,它跨越了距離,卻留不住時間。一方面,它允許你飽嘗大年夜團聚的歡樂;另一方面,它卻不肯給你一點兒閒暇去品味生活。速度越快,也許失去的便越多。
回到了北京的家,我一瞥窗外,金紅的夕陽正在西山的縫隙間緩緩下落。醉人的晚霞如紅酒一般,彷彿正等着我慢慢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