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一年夏天，回不去的舊時光
那一年的夏天，我們高三了。
高中我是在我們的縣城讀的。縣城地處華南，天氣委實容易讓人厭煩；夏天更是如此。那兒的夏天很熱，35度高溫是家常便飯。因着這樣的炎熱天氣，或許不會在街上看到光着膀子的人，但在私人空間裏，着任何的衣衫都顯得過於在意風度了。而太陽總是不肯偷懶，盡職地向她孕育的子民傳遞光和熱。樹木在如此的溺愛下顯得有點害羞，彎下了頭；懶散的人或是不敢面對她吧，低着頭匆匆躲避着；至於姑娘，多數是無法承受這愛的，因而撐起了傘，毫不掩飾心裏的不滿。只是無論如何不滿，天空依舊很藍，陽光依舊燦爛。
按傳統習慣來說，這樣的天氣正是在家裏吹空調、到池塘游泳的好時間。可不是？這樣炎熱的時候，清涼是多麼的讓人愜意，又是多麼的讓人嚮往啊！只是，那個夏天正是高考前的衝刺階段，是容不得鬆懈的，所以只是在家休息了幾天，便跑到學校了；自然，學校已經安排了課程了。
上課的第一天，可有許多的喜悅，比如一段時間不見的朋友又重逢了，書也發了新的，學校也建了個新的廣場，雖然不漂亮，卻足夠有新意。而這些都不是最深印象的。至今最記憶深刻的是我們換班主任了，因爲按照常理，畢業班是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換班主任的。至於原因，我是至今未曾知道的。而關於新班主任，在未見其人前，有人說她很強勢。強勢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許多不自由。但後來的相處，卻發現事實並不如他人所說。她在第一節課上作了自我介紹，但我沒聽清，後來請假的時候我才知道她的姓名。她個子一般，很瘦，整體看上去挺好看的。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睛與臉給我一種不協調的感覺。她對於班級的事情管得很細，不像她的前任。誠心而論，我更喜歡老師給予我們更多的機會自己處理事情，而不是她面面俱到。我想，這大概是我一直不是特別喜歡她的原因。
過了第一天，後面的日子就順理成章了，漸漸成了習慣。早上早起上課，晚上10點下課，天天不變。有過怨言，卻無可奈何。
而在上課的時候，其實很累，大概是因爲正處盛夏。悶熱的課室，風扇不停地搖頭。我們不像是爲奔赴戰場而準備的士兵，倒像是已經吃了敗仗，無精打采。這樣萎靡的精神狀態下，即使地理老師聲音洪亮，語調富於變化，講課生動有趣，即使政治老師把臉板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即使歷史老師想拍鼠標，我們仍舊沒有強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學習及複習。由此，我深深地覺得，環境對人的影響顯然不是人力可以消除的。縱然如此，老師們仍舊努力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數學老師和地理老師便是其中的代表。
數學老師並不高，約莫1米5多一些，並且身軀瘦削。在衆多的老師中，她是最受學生愛戴的，並且大家也是很願意上她的課的。由此，我便覺得老師的厲害之處不在於學識有多淵博，如何有氣勢，而在於如何讓學生願意學、有心學以至於學好來。對於學習，她一直耐心地勸導我們，叫我們不要太放鬆，但也不能太勞累，尤其不要開夜車。而至於地理老師，則其會開開玩笑讓我們放鬆一下。他曾這樣說，美麗的沙灘，美麗的女郎。現在想想，他真的很隨性。當時我們班有四十幾個女生，幾乎是男的三倍，而他卻毫不忌諱，不可謂不敬佩。當時大家笑了，然後便忘了。其實有些事就是這樣，做過，但是大家都沒必要記住，只要曾經笑過就好。所以許多時候我發現我忘卻了許多事情，我記得的，只是影子而已。
然後每天晚上我們都要上晚自習，從晚上6：30開始，十點結束。於我而言，晚自習永遠是一個充滿不定數的時候：心情不好了，就會發呆；心情太好了，就會靜不下心，總想辦法讓情緒得到宣泄；唯有心情不好不壞時，學習的心纔會佔據心裏最多的位置。高三的學業不可不謂繁重，任何的不專心或者鬆懈都可能直接讓成績一落千丈；很不幸，我中招了。只是死性不改，甚至於有時候，閒得無聊時，會在走廊上逛逛。晚自習期間自然有老師巡查。這個時候，如果碰見老師，向來都會有理由搪塞，也許是上廁所，也許是準備去醫務室，或者去辦公室。走廊上還是比較涼快的，有時候還會有風瘋狂地扯着身上的校服——校服是藍白色，就像天空。有時候便覺得，如若那時並不那麼放鬆，或許一切都不會成現在這樣。
上課的放鬆是不應該的，但下課後，卻是被鼓勵去休息下的。這個時候，大家或者在陽臺上吹風，或者在走廊上踢毽子，或者窩在教室裏聊天或是學習，當然，光顧小賣部的也有。對於大家來說，在陽臺上吹風總是一種愜意的享受。
陽臺在教室的門口右轉，是個處在黑暗與光明交界的地方，如果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會覺得它有着別樣的魅力。陽臺上沒有什麼東西，只有有一條長凳，和一些清潔工具。吹風的時候，大部分人是站着，倚着圍欄，面向教室；少部分人是坐着，面向遠方，看遠處寂寥的燈火。大家在交談，在嬉戲，在熱鬧。當然，凡事皆有意外，有時候只是一個人坐在條凳上，看遠處的燈火，幻想着；有時候卻是兩三個人，有人說，有人聽，還有人發呆。這個地方，安靜時，只有漂泊的風喃喃低語；熱鬧時，卻是人羣的喧譁。
除了吹風這個比較安靜的活動，大家還會經常在走廊上踢毽子。在我的記憶裏，似乎只是從高三開始，大家才喜歡上了聚在一起踢毽子。踢毽子的時候，大家圍成一個圈，一個人接一個人地踢着。有時候輪到一個人時，眼看要斷了，他便手腳並用，用盡各種辦法阻止毽子和地板的相會。無奈毽子是鐵了心地離去，縱然人盡力去挽回，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毽子落地，他並不愉快，但是他的滑稽的動作引得大家一陣鬨笑，好不尷尬。既然毽子落地了，一切又得重來。
這一個月的生活就這樣有規律且單調地過着，很快就臨近了尾聲。每天固定不變的生活總是不經意間讓人有種麻木的感覺，以至於以爲很難熬的日子，卻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回首遙望，時間似流水，無痕無聲。而我們的故事，從不曾落幕
二、那一年，我們畢業了
夏日的陽光漸漸取代了春日的纏綿，林木變得蒼翠欲滴，花兒有的謝了，有的又開了。走在校園中，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了沁人心脾的清香。擡頭一看，前面一棵橘子樹上正盛開着白色的花——今年的花期普遍延遲，許是氣候的原因吧。有人說，橘子花香氣清醇，顏色聖潔，模樣親純，我想是的。一朵朵白色的花瓣，因着綠葉的奉獻，顯得格外的亮麗。美麗的彰顯常常不是自我的散發，而是他物的襯托。而未開的花蕾，仍隱藏在綠葉裏，默默地爲着即將到來的美麗而努力着。
這是橘子花開的季節，也是畢業的季節。
畢業總是一個傷感與喜悅並存的詞兒，而畢業的季節總是有着揮之不去的憂傷，或淡，或濃，並且無處不在。圖書館前的空地裏，相約留念拍照的人的笑容裏隱着憂傷，很淡；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當真正吃散宴席的時候，吃得是憂傷，喝的是別離，愁緒不淡不濃；青春紀念冊上寫滿了矯情的文字，憂傷變得讓人有點難受，以至於偶爾落淚，淚水在本子上奏出動人的離歌；及至行李箱與地面合奏出一首離別曲，便是在公衆場合，眼角也有點溼溼的感覺。堅強的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當觸及到心靈深處時，眼淚便是真情的流露，而非矯情的表達。
橘子花開的季節，離開了曾經的校園；橘子花開的季節，即將離去現在的校園。即將離去的時候，心裏變得眷戀不捨，就像即將遠離父母的孩子，而回歸之日卻遙遙無期。緩步在校園裏，默默地注視着將每一棵樹，每一棵草，每一朵花，甚至於認真地看着小貓從一個草叢往另一個串去。這一刻，想了許多，卻無法抓住，於是便想看着東西，然後印在腦海裏，永不忘記。而對於記住了的，卻加深了印象。
雖然歲月會滄桑許多的容顏，但記憶卻可以永不會褪色。所以，我想，在往後的日子，我會記得教學樓前的那倆個盆景虯曲的身子和枝短葉小卻別具魅力的模樣；記得教學樓A、B兩棟間那個小小的湖泊裏堅強地活着的小金魚；記得了開着的花的味道，顏色以及落紅的位置。我深深地認爲這些物事就像酒，深埋在心裏，隨着歲月的流逝，會變得醇香醉人。偶爾品之，定會不能自拔。
行走在校園裏，看着校園內揹着包，抱着書的人從身旁走過，或是去教室，或是去圖書館，心裏莫名地羨慕，甚至嫉妒。即使曾經那麼誇張地抱怨考試，即使那時那麼痛恨看書，甚至逃課，如今卻也沒有了絲毫怨意。時間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師，輕易間就矇騙了所有人。即使聰明絕頂，能力無雙，也總是敵不過時間的侵蝕，何況是凡夫俗子呢？隨着時間而漂盪，接受着容顏的變更，相信着感覺的變化，即使堅持的，也變了味道。但是變化後的味道，不也會是那醉人的醇香嗎？所以到後來，記得的事往往成了影子，一直刻在心裏深處的只是，感覺，以及歲月的痕跡。
畢業了，是沉澱，還是淡化？我確是不知道。我沒有那強大的時光機器，不能穿梭至未來。我只能站在教學樓的陽臺上向遠處眺望，渴望抓住什麼，或者看見什麼。而毫無疑問的是，我失敗了。我的腦海裏至始至終徘徊的是過往的點滴，而全無未來的規劃。這一刻，我想我是深深體會到了，爲何說畢業的季節總如此哀傷。而如此，那些過往的言論卻顯得幼稚來了。
仔細想想，便覺得歲月真的很可怕。它總是默默地改變了許多的事情。它癒合了傷口，淡化了怨恨；它沉澱了愛，醇香了記憶。許多時候，因着歲月的流逝而愈發想念彼此，但事實卻不常如人願。風颳過，雨下過，雪飄過，歷經春秋幾載，驀然發現，所淡去的固然有恨，卻還有愛。心裏慌亂了，卻無可奈何。愛，不是回頭就可以，即使仍然想着去挽回，可是感覺淡了。彼此間匆匆地相會，尷尬地相談，落寞地離去。直到那一刻，似乎才真正明白，灰塵遞增了彼此的距離，歲月遙遠了彼此的心靈。
出神間，一陣風出來，又是一陣迷人的花香。我看着天際已然離散的雲朵，便一頭扎向了遠方。路總是要走，不能回頭。
三、幸福的約定
校園小吃店外面的地上鋪滿了飄落的楓葉，想起了周杰倫的歌《楓》；這飄落的楓葉是思念，落在眼前，飄在遠方。
縱然回憶是傷神的，然而那一份心酸的甜總讓人不忍拒絕不願放棄。或許現實比過去重要，更美好；然而過去獨有的殘留的.記憶，將瑣碎的生活聚成了主客觀的產物，具有的那份魅力常自讓人迷惑；讓人忍不住問自己，我可不可以回到過去活在過去？然而放不下又如何！不管這一產物多麼的誘人，現實總是輕易地刺破這幻想的泡沫。我們的軀體在現實中佔有一席之地，那就勢必不可能完全地沉浸在回憶中，成爲過去的奴隸。懷舊與回憶讓我們心酸，可是當我們的心趨於平靜，我們的腦海裏是過去的笑；而俞讓我們覺得，珍惜目前是多麼的重要；而不應過去了纔在回憶現在，徒自傷悲。
然而呢？我們不願就這樣分離。我們只是打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而沒有做好接受戰果的準備。彼此的微笑爲何這麼快就要從生活中淡去，凝聚在冰冷的相冊上；爲什麼連淚水都化不開這一份冰冷，而盛開不了燦爛的笑容。多麼願意再等候一刻，將那一份記憶結成冰，而不要任其流逝……只是，我們忘了！我們已經不是懵懂彷徨的少年，我們已經步入大學的殿堂；將要在這裏插上夢想的翅膀，努力飛翔，創造擁有一份自己的天空。我們要慢慢長大了，也必須學會長大；要在知識愈加豐富的同時，讓自己的社會閱歷也愈加豐富，而令自己更成熟。我們需要。我們也會一如既往的奮鬥下去；心裏永遠埋着我們的共同祕密，永遠記着最幸福的約定！
也許，若干年後，我們只是盼望街角咖啡店的邂逅。來不及說從前，只是互相寒暄。我們在乎的只是朋友、故人你的最近改變。只是想一起找找過去的感覺，一起嚐嚐回憶的甜。我們會憶起週末摸黑出去奮鬥的場景；想起那一次你講的、只有你一個人拼命笑的笑話；還會有跑到受不了的調子在耳邊迴旋，而聽起來卻那麼的溫暖、踏實……回憶的片段構成的是最長的電影，來不及用冰冷的膠片將記憶結成冰；只能在現實的世界裏，在腦海中漫無目的地播放，卻很清晰地看到了從前的點滴。
而人終究是是一個人矛盾體，且無法無法擺脫這一矛盾的糾纏。若在現實的抱怨中看到回憶的美好，嚐到已逝的苦痛的甜；那麼現實中也就註定將無快樂可言。過分的埋怨會遮住本已疲倦的雙眼，而不能探尋發現生活的美；最終卻是自尋苦惱。現實的縱然不是你所想要的，但是既然你無力改變你周圍世界，爲什麼不去支配你自己從而讓自己活得更好呢？也許對於未知世界很多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害怕自己達不到自己的或親人朋友的期望。生活、學習的壓力令許多人畏縮不前，而躲在幻想的空間中來，獨自品嚐那一份虛幻的甜。可是不論如何，我們得選擇一條未來的路，並且堅定不移地總下去。過去，我們可以不出色；未來，我們一定得輝煌。
總而言之，“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清晰，拉過勾的我相信……”相信我們會記得蒲公英的約定，一輩子幸福的約定。猶記得在炎熱的盛夏，冷溼的冬天，我們約定一起奮鬥高考；約定一起走向大學；約定一輩子要狠狠地幸福。我們畢業了，帶着各自的夢奔向四面八方；而說好要一起幸福，是我們最幸福的約定。
文萃咖
